薛老三還在打量宿舍,但見劉主任衝裡間最左邊的床位一伸手,“薛向同志,這就是你的床鋪,現在可以開始整理你的鋪位了。”
說罷,劉主任轉身便從他身邊抹了過去,出門不見。
陽光透過紗窗,斜斜照在在模板上碼得整整齊齊地方格被褥上,床鋪正接著紗窗,紗窗外則是一個不小的陽臺,陽臺最前的橫欄上,還擱了幾個盆栽,仙人掌,蘆薈,櫻桃樹,沐浴陽光,搖曳生姿。
一眼可辨,這個鋪位是此間房最好的位置,向陽通風,單從光照的時間講,只怕還是整棟樓最好的鋪位。
姓劉的這是什麼意思?薛老三暗自嘀咕。
管他孃的什麼意思,最好的位置怎麼了,老子還住不得麼!
心念一定,薛老三便將隨身的行李包在書桌上扔了,方要收拾行禮,舍內其他三位,便同他套起了近乎。
似乎能由劉主任親自送來,薛向的身上多了一層光環。
薛老三也不管這幾位如何心思,終歸同舍,便算緣分,便和三位聊了起來。
幾分鐘後,他便對這三人又了個簡要的瞭解。
瘦高個兒叫彭春,一身嚴整的西裝,大夏天還把領帶扎得結結實實,偏生身子極瘦,活像個衣架晾曬著衣服,一口普通話,夾著濃濃的魯東腔,入耳便是大餅夾大蔥的味道,容貌看著顯老,一打聽,才剛剛三十三歲,也是乘了幹部年輕化的東風,去年剛由副縣長的位子上,直升的因臺地區行署副專員。
矮胖子卻是薛向本家,喚作薛亮,面貌尋常,只一雙一眼極是靈動,透著股狡黠和精明,江淮省武湖地區地委副書記,三十八歲,在地委副書記的位子上已經三年了,再經過今次黨校的鍍金,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方臉的叫崔原則,三十五歲,此間唯一的正廳級幹部,吳中省文化廳廳長,清華園畢業,說話從容不迫,一字一頓,不愧是文化幹部,話出口來,極愛咬文嚼字,三五句,便有之乎者也出口。
薛老三不是個好交際的人,和三人聊了幾句,便抱個歉,中斷了談話,開始整理行李。
他行李不多,就幾件換洗衣服,四五本最近正在看的歷史方便的論著,外加一些洗漱用具。
他手腳麻利,三兩下便收拾齊整了,床鋪鋪好,書本整齊地靠檯燈碼好,衣服也掛進了衣櫃,拿了洗漱用具,便朝衛生間對面的浣洗室行去。
他方拉上浣洗室的磨砂玻璃門,便有兩人又步了進來,當頭一個寸頭青年,英氣勃勃,一聲藍布工裝,大頭皮鞋,愣是穿出了特種軍人的味道,揹著個碩大的軍用登山包,極是英武。
緊跟著英武年輕人進來的是個儒雅中年,背頭,中山裝,梅花牌手錶,黑色皮鞋,標準的中高階領導參加重量級會議時的打扮。
唯一讓這位中高階領導分數大減的是,他兩手竟各自拎著兩床雪白被褥,倒像是這英武青年的隨員。
“無病,就是那床,左邊靠窗的,陽光最好,空氣也最新鮮,咦,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有人住了!”
背頭中年瞬間變了臉色,指著矮胖的薛亮道,“這位同志,那個床鋪什麼時候安排人的,誰安排的?”
不待薛亮搭話,英武青年便笑著道,“管他住沒住人,我看上了就是我的,張處長,就這個鋪吧!”
說話兒,他便奪過張處長手中的被褥,大步行到薛老三的床鋪邊,一踩爬梯,抓著床頭扶手,一翻身便踩上了薛老三新鋪的床鋪,厚實的軍用皮鞋立時在青白相間的格子床單上踩出了兩個碩大的鞋印。
“這位同志,先來後到,得講規矩,就是你要這個床鋪,也不能拿鞋在人家床單上踩,太不合適了吧!”
瘦長的彭春好言規勸。
英武青年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