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玉色階梯往上,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又碰上兩個拿著風燈的宮女,她們對待葉無鶯都很有禮貌,見到司卿似乎不大好甚至認真地詢問葉無鶯需不需要一些療傷的藥物——她們以為司卿受了傷。
葉無鶯搖搖頭。
這樣走了足足一個多時辰,也不知道往上走了多遠,葉無鶯的面前出現了兩扇古樸的硃紅色大門,這兩扇門極大,大到他站在門前抬起手來都夠不到在門中央的金色門環。
那兩個宮女推開了門,立刻就有明亮的光照了出來。
葉無鶯怡然不懼,抬腳跨了進去。
裡面都是熟人,謝玉和阿澤看到他們的到來齊齊鬆了口氣,然後上前幾步走到了他們跟前。
“司卿怎麼了?”謝玉關心地問。
葉無鶯輕輕說,“只是脫力而已,休息一下就好。”
阿澤看著司卿鬢邊的白髮,蠕動了一下嘴角,到底沒敢問出口。
除了他們幾人之外,光明神站在不遠處一根巨大的金色龍柱旁邊,眼神不善地瞪了葉無鶯一眼,才又不情不願地走了過來。不管他怎麼想,卻是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對面趙申屠和幾個趙家高手都在,外表瞧著平安無事,只是齊齊怒視著座上盛裝雍容的女子。
春山樓的幾人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唯有葉其裳躺在葉其允的旁邊,看樣子似乎還活著,卻臉色蒼白大概只剩下一口氣。
最後,葉無鶯看向座上的……皇后太史映徽。
他是第一次見她,曾經只聽說過她,卻從未見過。從旁人的口中聽到的太史映徽形象總是不夠鮮明,應該說他們口中的皇后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
例如葉慎恬和他說的皇后,那就是個端莊溫柔足以母儀天下的女人。又或者趙博瑞也曾經提及過她,只說她雖可靠,卻死板無趣木訥地只知道規矩。趙弘毓說過皇后心機深沉手段了得,乃是宮中最厲害的女人,最擅陰私手段。趙弘語口中的她是個慈母,也是強大的女人,能將趙弘語的身世瞞天過海,這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可是太史映徽能做到。
她似乎在眾人心中一人千面,印象截然不同,可這會兒葉無鶯看到的是一個典雅從容、慵懶高貴的女子。她長得其實算不上十分漂亮,連葉其裳都要比她秀麗幾分,可是她們兩人若站在一處,絕對無人會去看葉其裳,只會看到太史映徽那雙略略斜飛的眉,和眉下冷淡清澈的眼睛。
她似乎在微笑,卻帶著微微的嘲諷,明明不在看誰,誰都覺得她正在觀察自己,這種感覺當真古怪到難以形容。
“太史映徽。”趙申屠終於開口,“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她用塗著鮮紅丹蔻的指甲刮過玉製的座椅,“只是折騰了這麼多年,我厭倦了而已。”她慢條斯理地說,“厭倦了在你面前裝模作樣,厭倦了看宮裡那些個虛偽的臉,哦對了,向你報告一聲,你的惠貴妃已經被我殺死了,這個自作聰明的女人狠毒狡詐,虎毒不食子,她倒是願意將自己的孩子送給旁人作踐。噢我倒是忘了,你與她本就是一類人,你們吶都一樣,怪不得如此心心相印。”她臉上的譏諷就差罵趙申屠和惠貴妃是一對狗男女了。
趙申屠大怒瞪著太史映徽,她卻不慌不忙,依舊十分從容。
“我卻不行,我自問是個好母親,”她輕輕說,“所以弘語死了我很傷心,當時我其實可以救她的,她卻不要我救,這便讓我更傷心了——”
“我自己的孩子,都不相信我可以打敗你呢,趙申屠。”
太史映徽終於從那玉石砌成的座椅上走了下來,長長的裙襬像是盛開的血色牡丹。
“做了那麼多年夫妻,你真的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太史映徽的額角忽然像是綻開了一朵銀藍色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