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子口袋,」方煥收回手,剪在背後,臉上帶著淡淡的矜持,「你自己掏。」
覃志釗『噢』了一聲,站直身體,掏了掏西褲口袋,又怕方煥不放心,將口袋內襯翻出來。
論衣著,覃志釗是個體麵人,手指修剪得乾淨,短髮利落,幾乎不沾菸酒。他走路帶風,同樣的西裝穿旁人身上是工作制服,穿他身上是襯託,襯得方家有權有勢,也襯得他自己不好惹,精悍又強勢,但強勢中又帶著妥協,如他此刻走線流暢、熨燙筆直的西褲——偏偏露出兩隻乖張的口袋內襯。
好吧。好吧。方煥懊惱地皺了皺眉,有點忘記了自己要幹什麼。
空氣裡有衣衫摩挲的聲音,覃志釗將口袋整理,扣好西服,臉上恢復沉靜。
「懷表呢?」方煥終於記起來了。
覃志釗學方煥剛才的姿勢,輕輕靠在窗戶邊,站姿放鬆,一臉認真:「送我吧。」
不然要怎樣向方煥解釋,就是那隻聰慧無邪的猴子做了順手賊,虧阿煥還買了幅猴子嬉戲山林圖。
方煥以為自己聽錯了,『嗯?』了一聲,印象裡覃志釗很少跟他要東西,金豆子不要,加油卡不要,信用卡也不要,就連去拉斯維加斯,要他帶著自己賭一把,錢不要他出,他也堅決不肯。
這些年,他跟方煥要了什麼。
除去『zane』這個名字,噢,這還是他們回國後,方煥偶然發現的。覃志釗當時的護照叫洗衣機攪了個稀碎,他去補辦過證件,英文名那一欄赫然寫著『zane』,以前好像是『zhizhaoq』。
現在覃志釗靜靜地開口,方煥想都沒想:「那你不早說,害我找半天。」
「我怕你不同意。」見方煥相信了,覃志釗眉宇間放鬆了些。
方煥說:「我有那麼小器麼。」說話間,他不自覺揚起嘴角,覺得沒有哪一刻這樣被需要。
這回換覃志釗輕輕笑了一下,話到嘴邊,只剩下一句:「晚安。」
方家人這次回祖宅不單是悼念長輩,還另花了時間修繕祠堂,方家人重家族,供奉太祖時大嫂跟大哥在前方敬香,方先生讓長子方沛延站在身旁,其他兒女們全在身後,方煥的母親白亞婕站在祠堂側面,方煥則站在靠後的位置。
人群中有幾張陌生面孔,看上去比方煥大些,也喊方先生『爹地』。
「是二哥和二姐,」方煥小聲跟覃志釗說,「不是在澳門麼,怎麼回來了。」
覃志釗覺得這對姐弟長得特別相似,不像方沛延跟方煥各具特點。也是,阿煥與大哥同父異母,人家這對姐弟是雙胞胎。
「亦崢,亦曼,」方先生從人群中招了招手,示意方煥過來:「你們還沒怎麼見過吧。」
人群中漸漸闢出一路,方煥神情恭敬,喊道:「二哥、二姐。」
站在方煥面前的是兩個年輕人,男的是方亦崢,面容清雋,穿一身亞麻色休閒裝,配了同色禮帽,鬢角修得乾淨,一見到方煥便客氣寒暄,說好久不見。站他旁邊的是方亦曼,生得珠圓玉潤,聽說很會念書,未婚夫是位外交官,這門婚事還是方先生親自把關,說是省得二太太在澳門天天咒他。
「阿煥,」方先生拍著方煥的肩膀,眸光慈愛,「二姐姐亦曼準備定居香港,二哥亦崢回港少些,不過將來你們有的是機會見面,功課的事多要問問亦曼,她可是劍橋大學的高材生。」
正說著,方亦曼從提包中取出一件禮盒,「阿煥,祝你學業順利。」
「多謝二姐。」方煥收下了,紙盒很輕,像是鋼筆。
方亦崢則給他留一張名片,約他有空一起打網球,還說高爾夫也行,方煥一一謝過,並未多想。
他不過十五六歲,在方家備受寵愛,擁有幾輩子都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