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方煥搭乘地鐵,那還不如殺了他,覃志釗合上資料夾,「我接送他。」
董事長起身,緩慢地走向書房的窗戶,光線落在他肩頭,人雖是站著的,卻有些老態龍鍾,甚至輕微地咳嗽:「我最不放心阿煥了,他雖最會讀書,卻不走正道……」
「阿釗,」董事長側過身,眸光定在覃志釗身上,覃志釗立即起身,聽見董事長繼續說:「除了你,現在誰也管不住他。」
覃志釗斂住眉眼,言語間有安撫之意:「您說話他也聽。」
「他聽?」董事長哼笑,「我頂多管他的卡。」
書房陷入寧靜,甚至能聽見窗外的鳥輕聲鳴叫,過了一會兒,家庭醫生敲門進來,囑咐董事長記得吃藥,覃志釗也意識到,這個時間點他該走了。
自香港回歸,經濟形勢也在悄然發生改變。
先是往常出口的貿易,漸漸有了對內需求,再來港臺文化盛行,一切呈現噴井式發展,地價也一漲再漲,所有事物都進入快速通道,如流光一般湧向巨大的市場。
方家產業遍及多個行業,根基又深,佔有不少市場份額。
都說背靠大樹好乘涼,方煥本無意爭家產,只做個閒散人,奈何他爸不讓他閒著,非要讓他像現在一樣輪軸轉。還別說,有個班上是跟從前不一樣,至少不那麼無所事事。
有時候覃志釗在總部,會到方煥輪崗的部門,雖不是跟方煥直接交流,也會觀察他的狀態——還好,方煥真正做起事來不矯情,同大家一起做方案,吃工作餐,飲奶茶,又或者開會到深夜,身上全然沒有富二代的架子。據方煥的直屬leader講,是個務實的年輕人,就是鋒芒很足。
資源規劃部門最是臥虎藏龍,為了更好地切入工作,覃志釗沒有向其他人透露太多,估計這裡很多人都不知道方煥是太子爺,只當他歸國有志,縱然有些鋒芒,也實屬正常。
這天早上,覃志釗像往常一樣過來開會,注意到方煥的座位空著。
起先他沒放在心上,是到了中午,依然沒看見方煥,覃志釗給徐從龍打電話,問少爺去哪了。
徐從龍說:「噢,他請假了。」
「請假?」覃志釗看了看腕錶,今天是週五,又無特殊節日:「為什麼請假,生病了?」
「釗哥——」徐從龍訕笑,「少爺回家了,反正沒生病,你別擔心。」
覃志釗思索片刻:「知道了。」
要從公事問出點名堂,當然難辦,覃志釗只留意了一下當天部門的氛圍,一下班就開往方煥的住處,只是沒想到徐從龍也在,正在客廳看電視,「釗哥。」徐從龍起身,將電視音量調小。
覃志釗在玄關處換鞋,問:「少爺呢。」
徐從龍彷彿要攔住覃志釗的去路:「少爺休息了——」
覃志釗鬆了松領帶,將手裡的購物袋遞給徐從龍,「放到冰箱。」
徐從龍站著不動,有些為難。
臥室的燈開著,方煥的車鑰匙也在茶几上,人應該在家裡沒錯。
這時候天色全暗下來,維多利亞港灣樓宇林立,在對岸熠熠生輝,遊輪緩慢移動,落地窗隔絕了一切聲響,全世界彷彿按下靜音鍵,能站在這裡俯瞰夜景,很難想像『不開心』三個字究竟要怎樣寫。
徐從龍朝覃志釗遞了個眼神,兩個人往餐廳走,徐從龍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覃志釗一邊清洗基圍蝦,一邊問:「誰?梁廣駿?」
「其他人呢?」覃志釗問。
徐從龍答:「冷眼旁觀。」
覃志釗開啟水龍頭沖洗基圍蝦,撈起來放在玻璃碗中,還往裡面加了鹽:「方案算誰頭上?」
「這我不知道,只知道會議室吵得很兇,場面難堪,少爺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