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傳來的隆隆回音。
“該死的,你們兩個怎麼這麼輕,連張玄也……任、任守?你幹什麼?等等,張玄在哪裡?!”
槍哥驚疑不定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來。只是我卻完全沒心情理會他在說什麼了。我發了瘋一樣用唯一能動的手刨著石頭,覺得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搖晃。槍哥從後面扶著我的肩膀,遲疑著問:“任守?你冷靜點,你現在的身體不能……”
“閃開!”我猛地揮開他的手,轉過頭去的時候眼前一片模糊,我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泣不成聲了。
“張玄……張玄他還在裡面啊!”我哭著喊出來,“來幫忙啊槍哥!求求你,我們要把他挖出來啊!!!”
我們在那座山上停留了五天,吃光了所有食物,只是到最後,我們一直在挖的地道都沒有見到任何張玄的痕跡。
“我們當年,就是在這座山頭上碰上的張玄。”槍哥的表情平靜,他吸了一口煙,說道:“那時候他大半個身子都埋在地下,一身都是血。我根本沒想到他能活過來。現在想來,應該是他拼了性命,才從那個地下逃了出來。”
我抬起頭來,木然地看著他。
“……你不明白我想說什麼嗎?任守,那個時候,地下的怪物還沒有甦醒,上方的地下水層也沒有坍塌。而他已經要拼上命才能出來。現在他受了重傷,裡面有個怪物,還被生生埋了進去,你覺得他生還的可能有多大?”
“……”我不搭理他,繼續彎腰挖土。
“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嗎?”槍哥兩步跨過土堆,單手拎著我的脖子就把我拽起來,“他不可能活下來了,你清醒一點行嗎?!”
“胡說!你也說了,上次遇到他根本沒想到他能活過來,可是他還是活下來遇到了我不是嗎?所以這次也一定沒問題的,張玄一定在等我把他挖出來,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別的親人了,要是我不管他,他要怎麼辦?”
“你以為我不想管他嗎?!”槍哥憤怒地一拳砸到地上,“你以為……我就是那麼冷血無情,一點都不在乎朋友的死活嗎?告訴你,身邊的朋友離開我的事情,我經歷得太多了,所以才更加知道,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任守,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們下來的時候是五個人,現在蒼離死在了裡面,九叔在醫院裡性命垂危,張玄生死未卜,你也是這樣半死不活的樣子……要是你也死了,我一個人活著很有意思嗎?!”
我垂下眼看了看自己依然是半個身子毫無知覺的身體,咧了咧嘴:“我沒關係,你看,至少現在不再擴大了不是嗎?而且這種怪毛病,哪個醫生都治不好的。有辦法解決這個的人,我得馬上把他挖出來才行……”
槍哥閉了閉眼,深呼吸才抑制住那元首一般的神之顫抖。他的聲音冷了許多:“這麼說,就算他死了你也要守在這兒?你明白嗎,現在的你不知道是什麼狀況,不知道還是不是不死之軀,不知道能活多久,就算這樣,你也要等他嗎?!”
“沒錯。”我不假思索回答,“他活著,我就是他的人,他要是死了,我就做他的守。就好像我當年呆在地下的四十年一樣,只要我還能動,就要守著他的屍體!”
像槍哥這種生下來就在陽光下的人,又怎麼會知道在黑暗的地下呆上幾十上百年的寂寞。等待,寂靜,絕望……我從這樣的地方出來之後,物是人非,而唯一能證明我存在的,只有張玄。
現在,同樣地,能證明他存在的人,也只有我了。如果我不在這裡陪著他,還有誰能記得他存在過?
槍哥目光定定地看著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很好……任守,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是決定把我們這些人全拋下,像個白痴言情主角一樣守著他的屍體了?”
“他才沒死。”我小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