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只是聳了下肩,依舊是含著幾絲痞味的笑容:&ldo;我說過,夏侯儼玄孤掌難鳴。&rdo;
離薊都越來越近了,肉肉噤聲不再多話,只是仰靠在車上逕自沉思著。這話,不是她說的,說這句話的人已經不在了,可是肉肉願意信,用命去信。
死生成敗,她都已經不在乎了。人生至此,其實了無遺憾,外人喜歡用盡心機來揣度他們的想法,諸不知,她和珏塵之所以選在此時完婚,只是因為這一戰早已破釜沉舟。
即使,死了,碑上能刻著&ldo;淩氏雲龍&rdo;,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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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除夕日,有瑞雪無豐年,薊都街邊孩童們的啼哭聲取代了喜慶的鞭炮聲。
隆隆的炮聲時不時的傳入城中,天色沒了晝夜,被褐黃的硝煙渲染成一片慘澹之色。
夏侯儼錚負手立在宮中甬道處,純白色的狐裘為他御著寒氣,耳邊,瀰漫著宮外百姓的嘶喊聲。他們餓瘋了,餓到連禁宮都敢闖,薊都被圍近一月了,這是誰都沒有料想到的結局。或許,就連凌珏塵都沒想到,看似風雨飄搖的大昶,竟還能抗凌申那麼久。
&ldo;冀王爺,還記得嗎?殷後曾在這條甬道上,賜過你六個字。&rdo;他微微旋過身,比起外頭的喧嚷,顯得更為恬淡。頰邊笑容,依舊純澈。
&ldo;忘不了。&rdo;冀王嗟嘆,記憶像是被帶回了那一天,厚實的唇輕啟,緩緩吐出六個字:&ldo;天下任天下人。&rdo;
儼錚還是笑著,目光幽遠流轉,落在遠處的孤梅上,&ldo;我有決定了。&rdo;
&ldo;嗯?&rdo;這簡短的一句話,讓鄂王與冀望同時挑眉,身子輕震。
&ldo;聽這宮外的呼聲。&rdo;
儼錚忽然丟出句不合時宜的話,讓其他人靜了下來,百姓已經糾集在宮外鬧了好些天,寧可逼王禪讓,也不願再受戰火連累。內憂外亂,薊都,撐不了太久,偏偏夏侯儼玄至今都不願讓他們領軍守城。
即使握著異姓王的帥印,不見帥,軍中氣勢永遠高漲不了。
&ldo;凌申軍,民心所向。&rdo;儼錚又一次開口了,&ldo;天下任天下人,肩負天下重任就該心繫天下眾人。君王將相,那是百姓擁戴出來的,夏侯儼玄註定比不上凌珏塵。&rdo;
&ldo;你的意思是?&rdo;冀望已有幾分明瞭,仍還想聽儼錚親口確認。
&ldo;賢臣擇主而事。&rdo;
儼錚慢慢闔上眼簾,口吻決然。餘念修終究一語成讖了……夏侯儼玄,註定孤掌難鳴。
&ldo;卯時了。&rdo;冀王會意,目光掃過一旁的日晷,悠長嘆道。
同樣的話語,也在凌申軍的軍營中響起,董錯將剛拭過的刀猛地入鞘,唇齒間迸出三個字:&ldo;卯時了。&rdo;
&ldo;都準備好了?&rdo;珏塵起身,踱步至帳口。
&ldo;嗯!&rdo;馬盅重重的點頭,靜候著他發令。
四周靜了,像是過了很久,又彷彿只是片刻,所有人都在屏息靜待著。終於,珏塵揚眉:&ldo;告訴弟兄們,凌申軍耗不起了,三日之內必須拿下薊都!&rdo;
&ldo;告訴你們的主帥,日落之前弟兄們必會為他拿下薊都!&rdo;
撩開帳簾後,肉肉張揚的嗓音飄入珏塵耳中,他抬起首,迎上她的視線。棗紅色的馬上,她一身鐵甲,眼波輕佻,唇角含笑飛揚,看似沉重的刀被她隨意挑擱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