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雍正五年的春節,宮裡祭祖、賜宴,大大小小的事情忙得不亦樂乎。可難得靜下來的時候,又會莫名的心緒不寧。那清冷無邊的夜,和那漠然無情的眼神,一次一次地在腦海中交替出現,之後,我又不禁會暗暗自嘲,沒想到自己的命運,和曾經那個嬌縱任性的孩子,竟然也會有息息相關的一天。
出了正月,那拉氏便照著皇上的意思,並著後宮主位和怡王的福晉,約見了幾位世家的格格。名義上說是陪著皇后娘娘嘮嘮家常,可這替皇子擇偶的訊息早已不脛而走。弘曆做出一副漠然不知的樣子,一大早便帶了太監侍衛出城圍獵。可我的寶貝天申,卻求了我一個晚上,非要扮成小太監跟在我身邊,自己挑箇中意的老婆。
“奴才鑲黃旗瓜爾佳氏。”
“奴才鑲白旗金佳氏。”
“奴才正黃旗烏喇那拉氏。”
“奴才鑲藍旗西林覺羅氏。”
“奴才正黃旗鈕鈷祿氏。”
“奴才鑲黃旗高佳氏。”
“奴才鑲黃旗富察氏。”
鑲黃旗富察氏,傅恆的姐姐,我不禁抬頭看了看這未來的孝賢皇后。只見眼前的少女,略施粉黛,頭上只裝飾著通心草的絨花,一身乾淨的淺碧色夾袍,隱隱顯出折枝海棠的暗紋,低垂著眼瞼,卻掩不住舉手投足間的從容大氣,眼瞧著和身旁那些個倚紅偎綠的姑娘們一比,確是卓爾不群。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兒啊?”
十六歲的小姑娘微屈了屈膝,答道:“奴才閨字淑儀,勞娘娘垂問。”
“難怪是李榮保家的閨女,這模樣性子都是沒得挑了。要是配給了五阿哥,我瞧著倒是一樁好姻緣呢。”皇后見我出言詢問,以為是看中了富察家的格格,半真半假的取笑道。
我見她會錯了意,又不好直言相駁,便順水推舟道:“主子娘娘好眼力,這姑娘家世貴重,樣貌也是拔尖的。不過天申就那麼個玩劣性子,雖說我心裡歡喜,可還怕耽誤了人家姑娘呢。倒是四阿哥,不論學問品貌,都相配得很哪。”說罷偷眼看看站在蘇培生身後的弘晝,他倒是一副若無其事波瀾不驚的樣子。心中不禁暗想,這女孩兒果真不對兒子的胃口。
熹妃本來就很想跟富察氏結親,私底下不但跟馬齊的夫人聊過幾次,就連對傅恆,也是另眼相看,如今又聽我這麼一說,便陪笑道:“主子娘娘眼力好,玉妹妹的自然也是錯不了。”
皇后聞言一笑,自然明白熹妃的想頭。轉臉朝屋子裡的姑娘掃視了一眼,才開口對身邊的首領太監寶柱道:“不是請了八家的格格嗎,怎麼這裡只有七個?”
寶柱嚇的一愣,連忙跪下答道:“奴才疏忽,請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奴才這就去查查。”
“奴才來,來晚了,請皇后娘娘恕罪。”還沒等皇后答話,門外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弘晝跟著蘇培生正站在門口,只好低著頭,期期艾艾的去挑門簾,誰成想一個火紅的人影,恰巧也從門外去掀那簾子,結果正和弘晝將將撞了個滿懷。那小姑娘也不含糊,伸手把弘晝推到一旁,便撩衣跪倒:“奴才鑲紅旗吳扎庫氏,給皇后主子,齊妃娘娘、熹妃娘娘、裕妃娘娘,和怡王妃請安。奴才來遲了,給各位主子請罪。”
站在屋子中間的那些姑娘聽到身後的動靜,也自動退到兩旁,或好奇或不屑的看了過去。
皇后本已沉下臉,可見那姑娘一張圓圓的娃娃臉,水汪汪的一對杏眼又是委屈又是氣惱的忽閃著,卻又不忍發作,便沉聲問道:“這是誰家的閨女,怎麼跟個愣小子似的莽莽撞撞的。”
兆佳氏往外瞅了瞅,介面道:“娘娘真是貴人多忘事,這不是鑲紅旗副督統五什圖的閨女,小名叫蓉兒。您瞧她身上穿的那件大紅雲錦,不還是年前跟著她額娘進宮請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