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明白他是想起了年氏,想出言安慰,可喉嚨裡澀澀的,硬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只得強擠出一絲笑容,拉著他的手放到肚子上,說:“小喬才說寶寶踢她來著,你這作阿瑪的倒也摸摸看。”
他順勢把頭也貼了上去,聚精會神地聽了半天,才說:“真是個結實的小傢伙。倒比你那會兒子懷天申的時候,鬧騰得還歡呢。”
“那可真是了不得,把這哥倆湊在一塊,還不得把房子都拆了?”看著他多雲轉晴的臉色,我也會心地笑了笑。
“玉兒,我想…”他突然站了起來,很鄭重地望著我的眸子,卻又猶豫著,彷彿有些難以啟齒。
“怎麼了?”我也扶著他的胳膊站了起來,心裡卻敏銳的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要是,要是這一胎,是個男孩,能不能…”
“不能。”
我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的聲音,一把甩開他的胳膊,猛地後退了一步。身後青玉的桌沿抵上我的尾骨,似有一種冰冷的氣息透體而入。
為什麼?為什麼眼前那閃爍不定的目光裡,似乎還還殘留著委婉的期待和難言的愧疚?為什麼他要用我的骨肉去填補別人的失落?為什麼他要為了那個女人來求我?
一陣抽痛從肋部竄下大腿,甚至蓋過了心中的痛楚。我緊抓著桌沿,怔怔的盯著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雙腿流了下來,在青石的地面上積成血紅的一灘。
“我,我,大概是要生了。”我哆嗦著嘴唇,望著對面驚恐萬分的男人,心裡卻彷彿在希望著,自己從來沒有過這個孩子。
“啊,好痛!”我呻吟著吐出一口氣。
“格格,用力啊!用力!”四周的人似乎對我的痛苦熟視無睹,全都在亢奮的叫嚷著。
“啊!我不生了,再也不要生了!”感覺一隻冰冷的手探進了我的身體,我不顧一切地大叫著。
“格格再使點勁,就快看見孩子的頭了!”似乎所有人看中的都只是肚子裡的那個小東西,對我卻是不理不睬。
“痛,好痛,阿…”嗚咽著想喊四爺的名字,而他那猶豫不定的眼神卻驀地從腦海裡竄了出來,不,我不求他,合上眼,淚水卻奪眶而出。
“格格,格格,這樣可不行啊,您得用力啊!”身旁的呼喊聲再次變得猛烈,而我卻固執的虛弱著,用不上一絲力氣…
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各種各樣的人臉幻化成一條寂寂流淌的河流。天上看不見太陽,四周卻依舊明亮,照見那大片的盛開在水邊的花朵,深豔火紅,詭異而妖嬈。
“三生石上舊精魂,緣定今生兩心知。奈何橋隔陰陽岸,忘川水過淚無痕。”
對面的河岸上,一襲白衣的少女,踏歌而行。高遠悠揚的調子,彷彿是空氣中流淌的音符,潺湲而神秘。
忽然,她優雅的伏下身,摘下一朵紅色的花,輕巧的送入我的懷中。傘形的花冠,長長伸出的觸角,而光滑如許的枝莖上,卻似乎少了些什麼。
“彼岸花開葉未現,千年輪會無轉移。此生若為塵緣羈,不負相思酬知音。”
怎麼彷彿是我自己的聲音,從手中的花蕊間飄了出來…
“玉兒!玉兒!”一個低沉卻異常清晰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眼前的花朵和河流,宛若煙霧般消散而去,讓我再一次望見絳紫色的幔帳和垂在床角長長的流蘇。
依舊是他的呼喚,這聲音似乎帶著某種魔力,無論是我沉淪在怎樣無可救藥的幻想中,卻總能讓我輕而易舉的記起眼前的傷痛。
下意識的摸了摸腹部,啊!孩子!?
驚恐而又絕望的睜開眼睛,而另一雙深邃的眸子,卻溫柔的,帶著一點疲憊的笑意。
“你,真的把他,抱走了?”我的心顫抖著,太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