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道:“你的手藝也是我教的。明日買幾匹布來家,我為你做。”
東拉西扯,梔子看孃親總算忘了方才的話頭,便道:“明日就讓塗媽媽回去接果子與金寶來罷。”
吳氏點頭,想女兒如今也是知縣夫人,嘆道:“若是你爹爹在,該高興的睡不著覺罷。”說罷,小心翼翼的去看女兒:“聽聞縣太爺今日也來吃酒,你看……能不能讓姑爺在縣太爺跟前說兩句,讓縣太爺將當年那個挨千刀的匪人捉來亂棍打死?”
提起慘死的爹爹,梔子眼圈便紅了,淚花只在眼中打轉,雖只有兩年的父女情,但那兩年卻是她兩世最開心的日子。她嘆了一口氣,道:“爹出事時,丁縣令還未到江陵來,他未必知曉當年之事。再說當時我們未報官,就沒存檔子,時隔幾年,再去查,卻無處可查。”
雖女婿是新進的候補知縣,但吳氏生於農家長於農家,對官老爺與生俱來就有敬畏之心,聽女兒這樣說,就不敢再說。
母女兩個相對無語,只坐著抹眼淚,直到上房傳來巧巧的哭聲,方才讓兩人止了淚。
梔子餵飽巧巧,又哄巧巧睡下,江白圭方才回屋。他看梔子神情呆滯的坐在桌邊,倒嚇了一跳,問:“誰惹你生氣了?”
梔子心中正難受,這一問,就將眼淚招下來了。江白圭從未見梔子哭,慌了手腳,忙讓伍嫂子將巧巧抱出去,上前摟住梔子,輕聲問究竟。
梔子只是哭,良久,方才緩緩的講了爹爹慘死之事,從前她怕自己傷心,總不願提這事,就是江白圭跟前,她也未曾說過一句半句。今日起了頭,她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原原本本的全都講了出來,江自己那時的憤怒,那時的傷心,那時的彷徨,那時的故作堅強,講完,她只覺心中無比輕鬆,先前的難過壓抑,隨著她一字一句的吐露,完完全全的飄散。
蘭家之事,那次遼王爺來時,江白圭已經聽祖父說起過。這一次再從梔子口中得知,他才完全體會梔子當時的艱難,不由得將胳膊緊了緊。
梔子仰頭道:“不知當年的案子能否查清,若是能,我賣掉糕點鋪子打點,也想知道一個真相。”
江白圭心中一驚,他知曉真相,但無論如何也不敢講出來梔子的性子他是知曉一二的,如果讓她得知父親死於遼王爺手中,她無法討回一個公道,這一輩子只怕都會痛苦。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的好。他想了想,道:“多事流寇作案,又時隔幾年,這時縣令願意幫忙,只怕也無從入手。”
這個道理梔子早就知道,沉默了一時,道:“威遠鏢局當時報了官,卻落得家破人亡,我就想,那些匪人只怕和官府有勾結……就是知縣不知此事,手下的書辦快手衙差這些人也一定知曉。這些人沒有任期限制,許多人在縣衙當了十多年差,從他們入手,說不定能問個究竟。”
當時府衙縣衙都曾經為遼王爺善過後,這些人肯定知曉……江白圭怕真讓梔子查出來,到時只會讓她自己傷心,趕緊將此事攬在自己身上,道:“卻有可能,我過幾日置幾桌酒,請一請這些人,看能不能問出一點來。只是,這也只是你我的猜想,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才好。”
梔子點頭:“這我省的。”兩人沉默了許久,她又道:“你也累了,我去讓人抬水來與你洗簌罷。”
江白圭看她揭過此事不提,就順著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又沒話找話,問:“巧巧晚上睡哪?”
梔子道:“半夜要喂她,抱來抱去極是不便,就與我同睡。”
江白圭本事想逗梔子說話,隨口這麼一說,並未將此事往深處想。等洗簌過,各自上床歇了,他才後悔不迭,行好事被三次打斷,一次餓了,兩次尿了,到最後誰也沒了興致,只得不了了之。到得半夜,小傢伙更是精神抖擻的睜著雙眼四處張望,梔子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