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子上嘮叨,不時罵罵咧咧地說一些胡話。後來,磊就聽不下去了,把錢壓在杯子底下,拉起我往外就走。
“一天到晚守著一堆廢物……”阿青的話遙遠而模糊。
磊載著我從白林道往河岸走,那是條兩邊種滿木棉樹的河流,河邊的一排木棉樹葉子掉得差不多了,殘留的幾片黃葉在深秋夜晚空氣中少許的水分滋潤下竟勃發出少有的生機。變成褐色的河水靜靜地流過水泥河床向大海滑去。偶爾竄過路燈倏忽閃爍的街道的貓留下一聲叫喚後,消失在一旁店鋪外立著的油紙背後。磊把防風夾克給被我披上,帶著我沿街慢慢兜風。摩托沿著山腳坡路向西開去,最後沿河邊下到海濱。磊把車停在防波堤旁,讓我下來,然後倚在車座上吸菸。沙灘也好護岸水泥預製塊也好防沙林也好,一切在月色下都是白茫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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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流氓愛過我 (51)
五十一
大凡一種愛情開始後,兩人獨處都會變得沉默寡語。那一晚,空氣裡一直盪漾著令人沉默的東西。我們拉著手沉默地站在防波堤上,看高約3米,不很大孤零零矗立在七拐八彎的長長的防波堤端頭的無人燈塔。那個燈塔敦實實黑乎乎的,形狀恰似整個倒扣的鐘,又像一個沉思男人的背影。當中天月亮迷離的白光從高空流瀉而下時,鍾抓手那裡便陷人了黑暗,隨月亮的緩緩轉移陰影也浮游在了空氣中。燈塔總是捕捉晝夜變化那一恰到好處的臨界點——暗與光交錯而光卻將超過暗的那一瞬之間。
在海水開始汙染魚從岸邊徹底消失之前,停泊到這裡的漁船都利用這燈塔來靠岸。其實,這裡倒也算不上有港口。魚早已無影無蹤,由於附近的居民沒完沒了地申訴說住宅城市不宜有漁村存在,以及他們在海灘蓋的小房實屬非法侵佔城市所有地——漁民們都離開了這裡。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些人去了哪裡誰也不知曉。那些小房被政府派來的拆遷隊伍兩三下就拆除了,剩下一些朽了的漁船既無用途又無處可扔,棄在海灣拐彎處的樹林裡成了兒童們做遊戲的地方。漁船消失後,利用燈塔的船隻,不外乎沿岸竄來竄去的遊艇,或為躲避濃霧臺風停在港外的貨輪。
磊後來拉著我走到燈塔下,我們坐在防波堤端頭。磊說,少年時代,他不知多少次在暮色中來這片海灘看日落時的晚霞。那是一個個浪頭不高的下午,他邊走邊數點防波堤上的石板,一直走到燈塔,有時還可以從意外清澈的海面窺見初秋成群的小魚。它們好像尋找什麼似的在堤旁畫出幾個圈,然後朝海灣那邊游去。磊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天開始下夜霧,夜霧漸漸變得濃稠,霧,|乳白色的夜靄在海邊悠悠遊移。海灣裡停泊的貨輪霧笛,發出離群牛犢般尖剌剌的嗚叫。霧笛長短交替的音階穿過夜色,向山那邊飛去。
然後,我們就回去了。
在爬上樓梯時,我覺到了即將到來的冷絲絲的冬意。我哆嗦了一下,鼠走在前面沒有發覺。我一進門就倒在了床上,連床頭櫃的燈也懶得熄滅就沉入睡意裡去。我的耳邊仍然響著濤聲,似乎一點點增大,感覺上就像即將越過防波堤一般,連車帶磊一起衝往遙遠的什麼地方。
當磊喚我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九點多,我說你怎麼不早點叫我,現在都快中午了。磊按住我,讓我躺下去,說我昨晚上發高燒了,早上起來時見我睡得熟,不忍心叫醒我。我靜靜地躺回床上,睜眼望著天花板回想昨晚夢裡的事情。過了一會,磊過來叫起身吃藥。磊扶起我感冒後有些虛空的身子,讓我倚在他的肩上。我看著磊數著一粒粒的藥片兒,然後在他端到我嘴唇的草藥燙水裡和著吞了下去。磊安慰我,說出一身汗就好了。我露出一些笑意,跟他開玩笑說,只是小感冒,我小時候感冒多著呢,真的沒什麼的,躺一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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