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折磨成這樣。不嫁就不嫁,這次議親我也談得憋屈……好像受了南朝多大恩惠似的。我水一般的妹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現在想想跟他倒是委屈了。妹妹,我原本以為你仰慕他便覺得只要他允了就是好的,現在既然你如此說了,哥當然力挺你不嫁。”
母親逐漸斂起臉上的笑容,淡定道:“念世,你莫要添亂。玉兒,告訴娘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我苦笑地搖搖頭,道,“是念玉糊塗,自以為與範大人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便有了相許之心,卻不知俞伯牙早有了自己的鐘子期。如果我知道此次哥哥出使是去談婚事,我定是先會弄清楚他心意後才允的。”想到此時的殘局,心口一片冰涼。
“玉兒怎會自以為是,你在爹心目中,一直是個敢作敢當的孩子。”
一轉身便見爹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眼前。他的眼神異常堅定,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丘壑,卻無法帶走那股王者之氣。這便是我的父親,那個曾經在悽風苦雨中行走,在紛亂馬嘶中帶領一群身披甲冑的兄弟們搏命的男人,一直以來他的眼中只有天下、戰事和母親,如今我很慶幸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印著我還算乾淨的容顏。每次看到這樣的眼神時,我總會感覺一股豪情頓生於胸臆間,只覺有什麼東西要噴薄而出。後來大哥告訴我那是一種對天地間豪邁壯志的欣羨,或許皇族的本性中都有著這種抱負吧。就像母親說的,我來到這個世上並不是偶然,所有的偶然都是為了一個必然而存在。
“在爹心中,這世上能與你匹配的只有範悠然。如果你硬要說他是俞伯牙,那也只有我的玉兒夠資格做鍾子期。你還小,不懂得何為真愛;他範悠然也不大,現在以為的也並非就是真正的感情。”
我凝視著父親,他不知道我並非妄自菲薄,只不過對什麼事情都不喜強求。
“你才14歲,範悠然卻已經雙十,他沒有給你時間成長你又怎麼認為他不會選擇你?玉兒,拿出你面對流言飛語時的坦蕩,我冥玉眠的女兒,如果連愛一個人都如此拖拖拉拉未免讓人看了笑話。”
他抱起我,像打一隻小雞,斟起酒杯,道:“剛才一飲而盡的氣勢哪裡去了?我冥國的公主怎能退縮?更何況這親事是範悠然自己允的,與玉兒何干?他要真是堂堂正正的拒絕,我倒會考慮三分……爹相信日後他會明白只有你配得了他。”
看著爹堅毅的雙眸,我抑鬱了一天的胸悶變得煙消雲散,不管我是否認同這門親事,但確確實實並沒有人強迫範悠然。如若他真的不願,以范家之勢也是很難勉強的。或許這條路很難走,但只要他願意放棄美名,又怎麼會答應得如此容易?我何苦為他們感到內疚,兩個相愛的人這麼簡單就屈服於命運了,還需要別人憐憫嗎?這世上本就是強者才能生存。
窗外寒風肆虐,屋內卻是難得的溫馨,我們一家五口圍在圓桌上吃飯,連大哥的面容都柔和了許多。爹看著娘,情意切切。但是孃的面容,卻冷若寒冰。當年的景玉公主是多麼不顧一切地跟著草根王爺,輾轉無數軍營,走遍了大半個江山,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生死關頭,不曾後悔。結婚數年未曾生子便是被這種奔波所累。所以,我爹疼我,應該與此有關。只是,如今什麼都有了,卻
沒了最初的感動。
娘恨爹,但卻無法不愛他,畢竟爹不是凡夫俗子。小時候他抱著我站在長江口岸,指著南方對我說,那裡的土地最肥沃,天氣四季如春,沒有風沙,沒有塵土,有的是清澈的河水和連綿不絕的小山。總有一天,我們會過江……而每當此時,大哥便會反駁道,我們的土地也很美麗,我們有盆地可以產出豐富的糧食和果實,我們的太行山、巫山形成的天然屏障比南朝的十萬大軍還要難攻,我們的大漠中有美麗的綠洲,我們的汗血寶馬可以追風踏月,而我們的人民寧死不屈……曾經漢人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