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沒有虛報過他的戰功,卻也沒有埋沒他的功勞。他如今做到正六品武職都是他自己掙來的。”陳封嘆了一口氣,“可我從未令他身罹今日之險,他若有事,我無面目去見我父親。我寧願自己去衝鋒陷陣,也不願他去......”他似乎說不下去了。
秦玉道:“制司且放寬心,孝正身經戰陣無數,更兼有眾多親兵護在身旁,定能化險為夷。制司身為三軍主將,豈能以身犯險,臨陣指揮也只有制司當得。”
陳肅率軍衝入陣中,鄭軍緩了一口氣,但楚軍立時山呼海嘯般湧來,又將鄭軍壓得喘不過氣來。陳肅抬頭看時,周圍已見不到一點縫隙,都是楚軍身影。所幸這晴川平原地形不大,楚國大軍無法全面展開,因此鄭軍還能抵擋一時,但楚軍還有萬餘人馬沒有投入戰場。陳肅知道,必須把楚軍都拖進來。
已是申正時牌,兩個時辰過去了,廝殺漸漸變成肉搏,陳肅、趙廣、文越各率一軍被分割包圍。三人都已全身是傷,卻仍在竭力拼殺。突然身後的鄭營號角響起,陳肅的牙旗快速揮動,趙廣、文越心領神會,一聲令下,率兵士向陳肅處殺去。鄭軍突然變招,楚軍有些措手不及,竟被他們衝出一陣,三支軍馬靠近了許多。若是他三人合兵一處,便可集中兵馬突圍。楚軍變化也是極快,號角聲起,眾兵卒全力截殺,三人相距不過十餘丈,但前進一步卻已難如登天。
陳肅在陣中看到一員楚將正指揮兵卒包圍三支鄭軍,知道這是楚軍上將,若能斬將,或可攪亂楚軍。看看相距只三十餘步,那將又高居馬上,無人遮擋,便將長槍橫在馬上,取下腰間弓,捻鵰翎,搭鵲畫,一箭射去,正中楚將面門,那將倒頭撞下馬去。鄭軍兵士見了,齊聲歡呼,楚軍震動,陣型便有些散亂,趙廣、文越奮力向陳肅處殺來。三支牙旗越來越近,終於就要合在一處了。
楚軍後軍一萬大軍開始動了。兵馬迅速分開、匯合,只片刻便排成鶴翼陣。兩翼展動,向兩側包抄而來。這無疑是想要圍殲鄭軍。
陳封早已知道,何璠定是想要吃掉自己全部兵馬,是以他一直留著一萬五千人馬為後備,就是在等這個時刻,他不想讓鄭軍跑掉。但陳封看到這一萬後備兵馬終於動了時,臉上卻掠過一絲喜色。他一直在等的也是這個時刻。他終於等到了。鄭國將士們終於頂到了這個時刻。
鶴翼陣的兩翼包圍已將合圍,鄭軍的戰鼓突然響起。鼓聲密集激昂,如同奔騰的馬蹄聲。馬蹄聲隨之從遠處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戰馬的嘶鳴和將士的喊殺聲。
左右兩側各有一支騎軍從遠處原野盡頭賓士而來,將旗上都是一個“王”字,正是鬥營王鳳和房營王煥兩支騎軍。
戰馬如同烈火掠過原野,瞬間便到了眼前。騎士手中的騎兵弩開始放箭。密集的箭雨過後,外圍的楚軍兵卒已倒下許多。隨即戰馬如同洪水湧入楚陣。剛圍上來的楚軍兵卒還沒有對內圈的鄭軍開始絞殺,陣型便分崩離析。騎士們如虎入羊群一般,所到之處人命賤如螻蟻,倒地的兵卒便再也不可能爬起。踩在身上的也許是敵人的馬蹄,也許是戰友的腳,此刻的身體卑賤如泥,也終將融入泥土。
再精銳的輕裝步兵,在平原上面對騎兵也毫無抵抗之力。這已不是廝殺,而是屠殺。不到半個時辰,楚軍已開始潰散,陣型不復存在。
看得這裡,陳封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意。楚軍本還有五千人馬壓陣,看到兩翼鄭軍騎兵殺出的時候,他們便開始向前急進,準備投入戰場。但步兵的速度怎麼可能快得過騎兵,他們趕到陣前的時候,已見到有退回來的楚軍兵卒。督陣的將領手起刀落,斬了一名潰兵。軍令傳下,督陣的兵卒又殺了十幾個潰兵,但後面的潰兵像烏雲一般捲了過來,沒有人能擋住潰敗了。大潰逃便這樣開始了,楚軍的纛旗被潰兵簇擁著,向北方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