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裡面有三張信紙已經寫滿,皺巴巴的灰撲撲的,她又要了兩張信紙,拿出鋼筆,寫起來。
直到天快黑了,周書辭才掀簾子進來,黎嘉駿就著煤油燈還在寫。
“你在寫什麼?”
“遺書。”她頭都不抬。
“……寫這麼多?”
“打一次仗寫一次!我已經儘量言簡意賅了!”黎嘉駿表示無奈,“感覺再多活幾年都能寫成長篇鉅作了。”
周書辭嗤笑一聲:“這個字……想寫成長篇……呵呵……”
黎嘉駿剛想回嘴,忽然想到白天周書辭那副做派,忍不住哼了一聲:“別跟我講話!”
周書辭也哼了一聲,直接倒到另一頭的草墊上,沒一會,維榮也進來了,他似乎很疲勞,話也沒說就倒在鋪上。
見另外兩人都睡了,黎嘉駿也不好生意再亮著燈,便滅了煤油燈,收起信塞在懷裡,躺下就睡。
外面蟲鳴清脆,一陣一陣的,還有夜梟陰森的啼聲,整個陣地上除了無聲無息的巡邏兵,其他都睡了,安靜到嚇人。
轉眼離七七過去,竟然兩個多月了,可她還沒找到回家的路。
黎嘉駿傻愣愣的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心裡畫了一遍自己離上海的距離,長長的嘆了口氣。
幾天後她才隱約感覺到,周書辭他們的任務,似乎就是來“觀察”兩黨合作的。
這很隱秘,也很隱晦,沒法說出口,也沒法否定,她束手無策。
他們一直不走,她一個人也走不了,在這個沒有鐵路,馬被徵用,想跑靠走的地方,她也只能咬牙待著了。
等到過了九月二十,她幾乎是寢食難安的等待日軍的進攻,這種可以預見的戰爭比突然襲擊還要難過多了,也比七七的宛城戰鬥還要可怖,她沒有城牆了,只有漫山遍野的戰壕和工事——還是一些劣質的工事,說不定炸彈掉下來時沒炸死人,炸開的工事卻能把人砸死。
她要了條槍,要了把刺刀,抱著入眠。
氣氛一天比一天凝重。
很快,又是一個夜晚,它來了。
剛開戰的時候,黎嘉駿剛剛入睡,那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在沒有電的世界,她根本沒有所謂夜生活,什麼時候天黑,什麼時候她就睡覺,所以在開戰很久後,她才被陣地上一陣陣號聲驚醒。
周書辭他們也都噌的跳了起來,一邊拿東西一邊對她喊:“到指揮部去!跟著高將軍!不要亂跑!”
“你們呢?”
“你別管!”說罷,兩人衝了出去。
黎嘉駿沒法,抄起傢伙就奔出去,一溜小跑向著團城村裡的指揮部,那兒亮著燈,人聲鼎沸,熱鬧的緊。
裡面有人正衝著電話大吼:“他們追著七十三師過來的!七十三師!就這麼攆到門口!已與我部斷路部隊交火!對!情況未明!對!派人去看!”
黎嘉駿抱著槍就坐在指揮部外的角落裡,山裡的九月末寒涼,她看著東邊,一陣陣的亮光在天邊閃爍。
她看過地圖,雖然簡陋,但是現在已經可以憑方向知道哪兒在交戰。
那是平型關前的汽車公路。
以日軍的尿性,那麼多的車,那麼多的輜重,他們也只有走搶佔公路才能存活,所以高桂滋一開始就佈置了部隊在那兒阻擊。
但是其實那兒不在他的駐防範圍內,另有兩個連的隔壁防區的晉軍駐守在那邊的高地上,即使如此他還要在有限的兵力情況下派人過去,可見高桂滋對於晉軍的戰鬥力有多麼不信任。
整個陣地像是被踩中的螞蟻窩一樣在月光下密密麻麻的動了起來,士兵們亮起了火把像烏龍一樣在戰壕裡快速的走著,一眼望去,周圍的高地上火光排隊遊動著,再加上遠處地平線上一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