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一名頭髮霜白的憔悴老人斜臥在榻上,緩緩的搖了搖頭。
他手一垂,一張薄薄的,蓋著棘萱國大印的紙,緩緩的從他手中滑落,飄到了地上。
這張八百里加急的聖召宣他入宮,官拜文華殿大學士,對他來說是二十年來期盼的事,卻已經晚了。
“爹。”一旁的宇文執看見父親如此黯然的眼,悲愴的神情,忍不住擔心的喊了一聲。
“執兒,過來。”他招招手,示意他的愛子走近。
宇文執在榻前跪下。
“你要記得呀,官做得越大,踩著的冰就越薄。你對皇上的心越忠,受的委屈就越大。
“為了皇上、為了朝廷,你流血流淚、兩袖清風,有膽有謀、敢做敢說,國家動盪、臨邦入侵,你支起大局、擔起責任,大刀闊斧的行事,為了保家衛國,你不在意一些小犧牲、不在意一些小百姓。
“你從大處著眼,得到了最後的勝利。
“可是風平了、浪靜了,家穩了、國安了,朝中御史卻饒不了你當初的逾矩,百姓忘不了你的手段和霸道。到了那個時候,連皇上都不能不讓你帶罪呀!”
宇文秀說到後來,已經是涕淚縱橫難以自制,雙手握著拳激動得聲音都抖起來。
“爹!”宇文執知道父親說的是當年的血淚。
他為皇上流血流淚、耗盡了心神,皇上更曾當殿贊他忠勇智謀百年罕見,可是就在平定了名雙國的侵擾之後,功勞卻是別人的,他被遠遠的貶到了天寒地凍的東北。
他總是愁容滿面的遙望京城的方向,希望有一天皇上再次重用自己,他不怨亦不恨,皇上是不得不將他貶到東北呀!
這麼多年了,他終於等到了,可是……他的身體已經不容許他再為皇上效力。
“執兒。”他枯瘦有如雞爪的手緊緊抓著他,“爹要你立個誓。
“說你會效忠順清皇上,會為順清皇上賣命,一輩子都將是順清皇上的忠臣。”
“爹!”宇文執有些為難了,“孩兒不能。”
“你要讓爹死不瞑目嗎?孩子,你以為皇上是故意要抹殺爹、坑害爹嗎?”
宇文執抿嘴不語,那固執的模樣就像他固執的相信皇上靠犧牲他爹換得平穩一樣。
“他是一國之君呀,他考慮的是整個國家,而不是一個臣子。”
“可爹你是忠臣,你不應該被這樣對待!”二十多年雪國的生活,他們宇文家是被冰凍、被遺忘的。
怎麼能夠無怨無悔呢?
“就是忠臣才能被犧牲呀。執兒,爹心甘情願到這冰天雪地的地方來,這是一種交換、一種妥協,只有這樣,朝中才會安穩,皇上才能定人心。
“我只遺憾沒機會再替皇上辦事了。執兒呀,你答應爹永遠忠於皇上,代替爹盡忠。
“答應我。”他用力的握住宇文執的手,眼裡充滿著期盼。
宇文執一咬牙,從沒違逆過父親的他點頭了,“孩兒答應就是了。”
爹將這二十多年的時間都花在培養他能為國所用,到頭來他們宇文家還是替順清皇帝賣命,真是諷刺呀。
“少爺。”一陣敲門聲響起,管家進門道:“有一位貴客來到!”
宇文秀眼泛精光,居然一掙就從榻上坐了起來,迭聲說:“執兒,快快扶我出去見客!”
會是他嗎?
他是帶罪之身,這些年別說客,就連人也少見了,會有誰尊貴得過他呢?
“不用了。”身著白狐裘衣的棘剛在幾個人的陪同之下,已經到了屋外,“朕來見你。”
“皇上……”宇文秀激動的跪伏在地,劇烈的喘著氣,宇文執擔心的扶著他,眼光卻看向棘剛。
這個讓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