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而帶著腥味的河水迅速將她覆蓋,令她無法呼吸。四周的溫度越來越高,彷彿她不是身在河中,而死被困在了火中,只待熊熊的大火將她燒得屍骨無存。
她奮力仰起頭,看著判官和黑白勾魂使離開了奈何橋,她長大嘴巴,卻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無數在河裡掙扎的厲鬼叫囂著撲到她的身上,帶著無盡的怨念啃咬她的血肉,白丁昏昏沉沉間,竟是漸漸感覺不到疼痛。她的身體開始泛出火一樣的光芒,那光芒甚至蓋過了忘川河水的顏色,那些欲吞噬她的厲鬼也退避三舍,再不敢上前。
周圍漸漸平靜下來,白丁泡在水裡許久許久,疑惑之下,她試著游上了岸。因為泳技不佳,於是她用最難看的狗爬式游上了岸。
坐在忘川河邊大口喘氣的白丁同學顯然沒有意識她是幾千年來第一個能夠從忘川河裡游泳游上來的人類…
怕那判官和黑白勾魂使殺一個回馬槍,發現她沒有死,白丁不敢久坐,爬起來打算尋找回去的路。經過三生石的時候,那塊看似不起眼的青石忽然微微閃了一下,像一滴水落入盆中,緩緩漾開了波紋,然後竟然變得平滑如鏡。
一幕幕的畫面竟如電影一般展現了出來。
白丁怔怔地站在三生石邊,回望她的前世今生。
一滴淚無意識地從眼眶中滑下,滴在三生石上,白丁倏然一驚,回過神來,拔腳就跑。
可是已經晚了,人類的眼淚落在三生石上,提醒了地府的執法者有異常情況發生,白丁再一次陷入了包圍。
“你真是令我驚訝。”看不清妖嬈的臉譜面具下是什麼樣的表情,也聽不出判官的聲音是喜是怒。
白丁一步一步後退。
“你以為,你逃得過天意麼?”判官開口,面具下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遮掩的譏諷。
“我會帶她逃過天意。”一個淡淡的聲音在白丁背後響起。
白丁猛地一僵,緩緩回頭。
白乙手執玉笛,就站在她身後,仍如千年前一般,輕輕冷冷的樣子,黑色的長髮梳得一絲不苟,白色的長袍纖塵不染。只是他的腳上,赤腳穿著一雙極不協調的一次性拖鞋,看起來有點滑稽。
白丁的鼻子,忽然有點酸。
“你要逆天而行?”見到他出現,那判官似乎不意外。
“渡她成仙,怎算逆天。”白乙依然平靜,然後看向白丁,伸出手,“白丁,回家吧。”
容不得她遲疑,白乙忽然飛身上前,將她帶入懷中,身後,一團火球被擋在冰氣之外。
白丁沒有戀戰,抱著白丁速速離開了地府。
白丁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安然站在家門口的候車亭裡了。
雨也停了,陽光竟然有些刺眼,白丁下意識地抬手擋了擋陽光,一抬手,手肘便碰到了站在她身旁的白衣男子。
“白丁……”他看著她,眼中似乎有著淺淺的擔憂。
白丁垂著頭,沒有吱聲。
許久,她扶了扶剛剛折騰了那麼久也沒有丟掉的黑框眼鏡,咧開嘴巴笑了起來,“剛剛是我這輩子遇到過的最離奇的事情了,簡直酷呆了。”她笑得一口小鋼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插在衣袋裡的手卻始終捏著那一袋早已經被捏碎的貓糧,彷彿可以從那一袋小小的貓糧裡汲取力量一般。
白乙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麼。
“哎呀,下午的課又沒有上,蘇玲玲這次一定罵死我。”白丁有些苦惱地撓了撓腦袋,然後又似乎想通了,“算了,反正已經蹺課了,我去接白小喵。”
說著,她轉身就走。
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她始終牽掛著白小喵。
白乙站在候車亭裡,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裡有一種鈍鈍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