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出青陽城門,徑直往東行。
尉窈下一個宣讀詔令的地方是廣平王府。
這兩年洛陽的各種盛宴均形成一種風氣,先得北海王府先舉辦,其餘權貴才能以低於北海王府的規格陸續開始。廣平王元懷是天子的同母弟,他不敢和七叔元詳爭鋒,但也絕不屈居其餘權貴之後,他選在明天舉辦鶴觴宴,因而宣旨隊伍到達時,元懷正在嘗試美酒,醉意上頭。
尉窈、高顯、楊範三人走到他跟前了,他才在幕僚一聲聲催促裡抬眼,此少年宗王是紈絝裡的紈絝,惡劣品性比元愉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伸手就想攬尉窈,邊調笑:“穿著官服跳舞,誰的主意有賞。”
元懷平時暴戾無常,他府中官吏和心腹僕役都不敢捂他嘴,府官急中生智舉酒灌元懷嘴裡,不讓他繼續胡說八道,可是晚了,尉窈揮手下令:“羽林守衛,速讓元懷清醒接旨!”
兩大盆冷水交叉而潑。
大罵不休的元懷被兩名兵勇摁著行禮接旨,根本沒聽清詔令內容,又被兵勇從地上提起,揪出王府,扔到牛車裡。
“姓、尉……啊——發、發、啊!”他探臂推門,手指頭被速速關起的車廂門夾個正著。
元懷此刻才徹底酒醒,他含著傷指,驚魂未定瞅著牛車內的其餘三人。“六叔,七叔,真巧。”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二位叔父不願理睬他,他縮向三兄長元愉,小聲問:“出什麼事了拉咱們去哪”
元愉瞧傻子般瞧這個弟弟,問:“尉窈沒給你宣讀詔令麼”
“讀了,我沒聽清,哎呀快說!”
車馬還是從青陽城門返回內城,連續宣詔四位宗王了,澄城公高顯已經沒那麼緊張,他騎乘馬上,居高臨下看城門口來來往往的旅人,看牛車的車頂,細細體會心裡燃燒起來的野心。
到司徒府了。
這處地方不禁讓高顯回憶他才來洛陽、離開華林園的那天,就是在這條街,他隨尉窈避讓司徒元羽,那時他忐忑得不敢抬頭,何其卑微啊!還好,卑微的日子不長,今天換他高高在上,換他目睹元羽過會兒是怎樣的惴惴不安。
高顯想多了。
元羽愉快接旨,還把蠢侄子從車視窗擠開,和尉窈閒聊到皇宮門口。接下來,由尉窈帶領五位宗王前往清徽堂拜謁,這讓高顯意識到他雖是天子的舅舅,然寵信遠遠比不上尉窈,連旁聽此次君臣應對的資格都沒有。
楊範同樣止步於宮殿外。
恰好門下省的另名侍中甄琛出來清徽堂,看見高顯在此,趕緊笑容滿面地揖禮。
楊範心嗤不已,甄、高二人是同品秩的侍中,可是前者把巴結後者的醜態都浮於表面了,真讓人瞧不起。
人心一旦嫉妒,智慧便往歪了長。高顯與甄琛一起回門下省,他想好措詞挑撥道:“尉侍中文能搜今閱古,遇事冷靜謹慎,難怪獨得陛下信任啊,今天這事,就連你也不能留在清徽堂。”
甄琛:“能者多勞,這回受訓誡的宗王不是綜理庶務的官長,就是統帥京城禁衛的大將軍,誰從旁聆聽、記錄,誰就會被五位宗王厭惡,你、我能躲開這差事,才是陛下眷顧。”
“原來如此。”高顯心裡舒坦了,他正好有事問甄琛:“我想舉薦一人為仙人博士,該怎麼個舉薦法”
甄琛心裡叫苦,這個澄城公才當幾天官啊,就想隨意安排親信了,不過他臉上不表現,仍笑著回答對方:“小事一樁,郡公寫好奏請給我,我放在奏事箱中即可。咱們門下省就是有這個好處,奏事可直接上呈天子。”
高顯再次挑撥、試探,他問:“不用尉窈先過目”
現在門下省的四位侍中分別是尉窈、元懌、甄琛和高顯,按慣例,四侍中裡得選出、或公認一人作為侍中之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