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明,花庭裡卻點上了螢火,很多。照得整個花庭容不下一點陰暗的影子。比起整個王宮裡淡淡的悲傷氣氛,顯得要溫暖和明亮得多了。
花庭中的人卻沒有什麼好情緒,反而是隱隱地暴怒。
聽得庭外傳來的通報聲,沉淵不待外面那人入內,就也先開了口。
“看來王是在責備我沒有聽令入宮吧!”他怒力沖沖,全然不顧那是極大的失禮
“叔父的話才是在責怪我禮待不周。”來人一身縞素,於一塵不染中反而見得清俊撥俗,手邊還攜了一個女子,人還沒進花庭的門,就已溫和的答。
“叔父。”待舉步入了庭來,見沉淵立而不禮,輝夜倒也不假辭色,先放開女子的手,按長輩之禮行過。低頭之時眼光輕輕一掃,只見一旁幾個沉淵帶來的侍衛,都是一身戎裝,兵刃加身——在國母大去之日,潘王親衛,私攜兵器入大內深宮,其心可見。已是全然不把這年紀尚輕的新王放在眼睛裡了。
身邊女子年紀比他稍微見長,面目端麗,眼神清亮間又有一種渾然自成的溫和,白晳的瓜子臉上,嘴角微微上翹,彷彿看誰都是柔和的隱隱帶笑,雖是清水芙蓉,卻又明麗照人,於巧笑倩兮之間,見得風情楚楚不可方物。舉止也是落落大方,一蹙一笑,舉止相益。待輝夜行過禮之後,向前盈盈一傾身,輕輕一禮:“父親。”
聲如其人般溫潤柔和,聽者聞得其聲,只如同有隻清涼的手在人心上撫過,那涼卻又恰到好處,不溫不凍的,只如同久旱逢甘露般珠潤可人。讓人心神一醒,還待要再尋覓之時,卻已是過水無痕,幽幽了無去處。
“流螢?”沉淵卻是臉色一沉。“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我讓人把流螢姐姐接進來的。”輝夜在一邊溫和答道,“如此大變,母后又新去,這宮中也太過落寞,漣漪從小也沒幾個說得上話的人,就算我有心開解,一來抽身不得,再者,這小女孩子家的心事,也不是我說得上話的,只好請流螢姐姐暫住些天,給漣漪作個伴,讓這宮裡熱鬧些,也是好的。叔父難得回來,也正好父女團聚,就在這宮裡多住些時日也無妨。”
見輝夜如此說詞,沉淵冷冷哼得一聲,道:“難得王倒是想得周到!”這番安排,分明是有心挾流螢為人質,而向他先行示警。
輝夜也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說什麼。
流螢與兩人見過禮,由一邊宮女引著,自去尋了漣漪。沉淵冷冷向他面上看來,片刻才道:“你自己有傷在身,凡事自要小心些,如此久站也是不好,還請先坐下再說。“言詞之間,卻也是反賓為主。
“多謝叔父記掛。“輝夜只微微一笑,兩人同在花庭中桌前坐下,沉淵讓眾侍衛退下,這邊才與輝夜一廂見禮,閒話得幾句,就聽得外邊喧譁聲漸起,細細聽來,竟像是鎮原軍中與沉淵同來的一眾番王親衛,同宮中衛士不知為何吵鬧起來,隱隱漸有動手之聲傳來。
深宮之中,私帶親衛攜武器出入,在王之前又不憚冒犯,與宮中禁衛爭執私鬥——沉淵恍若未聞,無動於衷。只管閒扯。
正文 第二十章 神祭
輝夜收聲靜聽了片刻,神色漸漸清寒,回眸中已是一片蕭殺,倒有些不怒而威的神韻,看得人心中突地一跳,然而不待沉淵開口,已是淡淡一笑。“今日多有不適,少陪了,叔父還請自便。”
也不待沉淵應聲,徑自起身拂袖而去。只留沉淵在背後對著他的身影微微冷笑。
出了庭來,立在廊下,冷眼看著,當值的侍衛到底記得戎律森嚴,尚不敢放肆鬥毆,只是那幾人番王親衛,爭執不休,全不顧身處大殿深宮,君王在側,動手挑釁在先,口中漫罵侮辱,不堪入耳,隱隱夾著幾聲‘僭王’。
僭王?他心下冷冷一笑,出聲清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