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傳俠點點頭，終於還是搶先出手。

如果古傳俠拿得出手對付蕭峰的，唯有獨孤九劍，他不會搶著出手。但是現在古傳俠會的不止是有獨孤九劍，更何況獨孤九劍後發而先至，講究的是無與倫比的速度。然而蕭峰的出掌速度領袖絕倫，古傳俠未必做得到後發先至，一旦被搶佔先機，只怕便會束手束腳。

天光已經大亮。

就在這天光照耀之下，湖面也折射著這光亮，天與湖似乎融為了一體。而一道劍光飛來，將這融洽割裂，霎時間湖面上跳躍起了一條條魚兒，它們瘋狂的躍出湖面，然後張大了嘴使勁的呼吸著。

整個湖面都被凌厲的劍氣壓的往下沉，湖水變得沉重，水裡殘留的空氣都被排出，水面浩渺，升起氤氳。

“來得好！”

蕭峰讚歎一聲，一掌拍出。

他這一掌彷彿凝聚了一切的光芒，於天地初開之中飛出了一條真龍。

龍吟炸響，古傳俠只覺得心神震盪，若非修煉胎息訣已有小成，此刻只怕被這龍吟之聲奪了心魄，瞬間便呆若木雞。

古傳俠身後武仙法相凝聚，法相之上金烏飛騰，腳下五雲流轉，手中的長劍配合著古傳俠一起揮出。借天地之勢，一劍卻寂寞孤獨如雪。

“劍出如雪。”

面對蕭峰，古傳俠創出了自己以孤獨劍意為核心的第四劍。

這一劍將孤獨劍意的威力發揮到了極限，分明是雷雨季節，卻讓人感到了一種蕭索的寒冷。這種寒冷並不刺骨，卻冷到了心裡。

就像獨自一人，傲立在絕頂的孤峰之上，腳下是芸芸眾生，頭頂是天穹星海，舉世皆醉唯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

楊過的孤獨是如失去他的右臂一般失去了他的姑姑，郭襄的孤獨是如失去了她最愛的大哥哥，無論他走遍了天涯海角，都只是為了追尋他的痕跡，再遇見他。

而古傳俠的孤獨不一樣。

對於這個世界，他始終都缺乏一種徹徹底底的歸屬感，哪怕這個世界發生的許多故事他都耳熟能詳，哪怕這個世界他甚至比大部分的人來的更加熟悉。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始終帶著一點點的疏離。這也是他很少與人深交的原因。

此刻這種孤獨與疏離感，被他一劍徹底的激發出來。

一瞬間，蕭峰面對這樣的一劍，都稍稍有點恍惚。

古傳俠這一劍，劍上的劍氣和殺氣都很重，宛如滿天島雲密佈。

這一劍刺出，忽然間就將滿天烏雲都撥開了，現出了陽光，而這光又和真正的陽光融合分離，它們雖然混合在一起，你卻能夠分辨出來，究竟什麼是劍光，什麼是陽光。

劍尖奇異的震動。震動一起，整個湖面都開始盪漾起一圈圈的波紋，看似沒有之前壓制整個湖面顯得激烈，但是湖裡的所有人生物都已經被溢位的劍氣絞碎。劍鋒雖然在震動，四周一切本來在動的，卻忽然全都靜止。

一切都陷入了絕對靜止。就連一直在湖面上不停搖湯的輕舟，也已完全靜止。就連船下的流水，都彷佛也已停頓。

蕭峰的手掌動了，這一動就打破了古傳俠劍法凝聚的死境。

隨著他手掌的移動，那原本被古傳俠一劍定住的龍形掌力又有了變化。它吞吸著天地間一切的精神，龍身上倒映著山川天地的影像。

然後這龍形的掌力開始撥動著天地間某一根無形的琴絃，一道道無形的力量朝著古傳俠壓來，將他展開的劍道領域壓縮。

河水又複流動，輕舟又復漂湯，風兒歡樂的呼嘯著，陽光依舊燦爛。

而古傳俠和蕭峰的背後都佈滿了冷汗，他們都被對方的武功所折服。那看似瑰麗、絢爛的交手，其實孕育著最為深刻的死亡。

蕭峰忽然有些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