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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噢。你是去找你老鄉啊?”齊遠山顯然是將李真當成了同他一樣,讀完高中出來找活幹的農村孩子。畢竟無論是從李真的髮型上來,還是從他的穿著上來,他都不像是個城裡人。“你要是找不著,來我老姨這也行啊,她正少人,我給你說一聲。”

面對這樣的熱情,李真只得連聲喏喏。齊遠山只當他是不好意思求人,便又報出了自己的手機號,要李真有事打給他。

李真跟著他念了一遍那個號碼,隨即發現自己清楚地記下來了。並非那種通常的、模糊不清的記憶,而是一想那個號碼時,腦袋裡就彷彿清晰地有數字成形——他甚至覺得自己能夠清那些數字的顏色!

但這樣的小小驚喜並沒能讓他失態——當一個人可以從墳墓中復生的時候,真正能夠令他驚訝的事情也就少得可憐了。

接下來的漫漫十二個小時旅途,兩人一直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天。但李真有自己的心事,興致並不高。他只對齊遠山說自己老家是更北邊的一個小村子、來的路上丟了身份證。至於去平陽要找什麼人,遠山已經幫他圓了謊。

交談中得知李真比齊遠山要小上七個月,於是齊遠山對這個來自更偏遠的山村、家裡遭了地震無以為生、連頓飽飯都捨不得吃的弟弟表現出了更多更強烈的同情心。這個質樸的農村少年已經把他當做親弟弟來了——甚至還打算下了車先陪他去公安局補辦一張身份證。

李真當然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

靠在椅背上睡過了顛簸的一夜之中,平陽客運站到了。

第九章陌生人

兩個人分了手,李真站在街頭著川流不息的車輛與行人。往日令他厭煩的喧囂聲如今聽起來如此親切,就連垃圾桶上的汙漬頭透著生機勃勃的味道。

這才是人間。他對自己說。

他足足走過了兩條街,才遇到一輛空車。對司機報出了家裡的地址,黃色的羚羊轎車便躥上了街道。他緊抿著嘴,路邊高樓一棟又一棟倒馳過去,一切都恍若昨日。

最終車停在小區門口。

李真結了賬,先去小區旁邊的超市裡花兩塊錢買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戴在頭上,又將帽簷壓低。然後他將手抄在兜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了小區。

這時候是早上七點半,天色還有些黑,但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他一路走到自己家的單元門口、輸入密碼,然後輕手輕腳地上到四樓——就像是做賊。

家門就在眼前,兩側沒有貼對聯,門上也沒有貼福字。這是北方的習俗——家中有人去世,照例春節是不貼這些東西。然而……也有可能是他們在春節之前就搬走了。

李真握著微微發抖的手,抬起來在門上敲了三下。

那三聲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心裡,他無聲地喊:“開門哪!我回來了!我沒死!!”

然而門裡寂靜無聲。

他又敲了三下。這次,變成了“咣咣咣”。從未感覺時間過得如此漫長。寒意從地上爬進他的褲腳,令他的脊背上泛起一陣小疙瘩。然而門裡依舊沒有聲音。

他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他強迫自己再次抬起手——“咣咣咣咣咣咣……”

“咔噠——嗚——”門開了。

然而卻是隔壁的那一家。

李真連忙縮回身子、低下頭,想要走進樓道里,但那人已經到了他。

那人是隔壁的孫阿姨,她穿著睡衣疑惑地著李真:“……你找誰?”

“我……”李真索性抬起了頭,直愣愣地盯著她。

孫阿姨見他的臉,露出略微驚訝的神色——但轉瞬即逝。仍舊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你找誰?”

咦?李真在心裡低嘆了一聲,她不認識我?這不可能……孫阿姨幾乎是著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