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靈檀毀盡，我所有被束縛的法力將澎湃而出，我將用盡我全部的力量，將風阡置於死地，永無復生之日。

我咬緊牙關，暗自為自己鼓勁：堅持住，定要堅持住。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點……

就在我以為一切已成定局，不會再有任何意外的時候，冰雪中的風阡突然重新睜開了眼睛。

那一剎那，我如同墮入噩夢。

他的眼瞳竟倏然從幽藍變為了漆黑，神情也從淡漠轉為了痛苦，好似全然變了一個人。

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驚得手中冰劍顫抖：“水陌？”

法陣中的男子雙瞳如墨，這不是風阡，這是水陌！縱然他們二人生得一模一樣，只有眼瞳顏色不同，可我還是認得清明——

這是水陌。是我曾經的愛人……縱然一切不復從前，他仍舊是我唯一的愛人。前塵如夢，卻是刻骨銘心，難以絕忘。

風阡和水陌，一個是我的仇敵，一個是我的愛人，偏偏他們長了一模一樣的面孔。這裡面的原因和糾葛種種難以言明，我亦不願再去回想。然而當水陌以如此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現在我的劍下，我還是被狠狠擊中了胸口，哽住了喉嚨，一時間透不過氣來。

“水陌……你……”我如墮入夢幻，喃喃道，“你竟還活著嗎……”

風雪之中，水陌緩緩地抬起頭來。

我看見他的神情痛苦已極，臉色比劍陣裡的雪還要蒼白。他漆黑的眼瞳望著我，艱難地喚我，聲若遊絲：“寐……寐兒……”

我的眼睛漸漸變得朦朧。風雪模糊了法陣中男子的輪廓和眼瞳。那月白長衣，那長髮如墨……

我突然一個激靈驚醒。不，不對——這不是水陌，這明明應是風阡！

我不知風阡的神識是否可能附在其他人身上。難道我的計劃被他看出端倪，他在我下手之前便附在了水陌身上？

或者，他只是在用幻術迷惑我，為了讓我不忍下手，所以故意化成了水陌的樣子？

可我已來不及思考了。

搖搖欲墜的冰陣之中，水陌又在喚我，他的眼瞳中有我看得分明的哀傷和痛苦。

“你……可否救我……寐兒……”

雪光吞噬了整個檀宮，卻吞噬不了這一聲呼喚。

而這一聲熟悉的呼喚，令我全身失去了力氣。

風阡是神仙，而水陌並不是，他怎耐得住我手中這十劍冰殺！

然而若是此時放手，只有功虧一簣。我將永遠失去殺死風阡的機會。

可是，那是水陌啊……

看著水陌的臉，記憶裡的往事一幕幕在我腦中呈現，那些歡樂和哀傷，那些幸福和悲慼，那些我想要忘記卻永遠難以忘記的過往……我全身顫抖，耳畔嗡嗡作響，殘冰劍在手中已握不安穩。

而事實上……我已經永遠失去了所有機會。十劍冰殺必須依賴著強烈的恨意和執念才可釋放，受不得任何猶豫和干擾，而我的心神動盪過大，十劍冰陣很快便不再受我控制。就在我失神的那片刻之間，冰雪鑄成的劍陣搖搖欲墜，忽地轟然崩塌，封存的劍氣霎時間衝破桎梏，彷彿漫天破碎的冰刺，竟向我反噬撲來！

“叮——”殘冰劍落在地上，像是一角冰稜在時光中斷裂，碎了一地，歲月如雪花般流落鋪陳。而那雪花尚未凋零消散，無邊劍氣已洶湧而來，剎那間穿透了我的身體。

而我不同於其他凡人，魂魄一旦離體，便是神魂俱滅。

身體忽然變得那樣輕。朦朧中，我已看不見法陣中的男子究竟是誰，只看見自己的身體變得粉碎，如同塵埃散落在漫天的飛雪裡。迷離中猶見那一盞蘭燭在雪中搖曳，可我一切的恩怨和記憶，都已不復存在。永遠不復存在。

我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