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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現在為止,他沒有去過巴黎。
是畫家,一輩子總要到巴黎去一次,像###教徒都想去麥加朝聖一樣;是大畫家,就多半是從巴黎回來的。例如,他所崇敬的喬恆棠老教授……
《花妖》19(3)
但是,他總有個感覺,他曾經去過巴黎。
在哪一輩子?
在那一輩子!
這時,一位衣著入時,模樣俗豔的女郎問:“先生!可以坐下嗎?”
兩個人相視而笑,好像心有靈犀。
“小姐,你是喝莫卡咖啡,還是卡普奇諾?”
“給我一杯威士忌吧,行嗎?”
價錢可不低。
“加冰塊?”
“加冰塊。”
咖啡館的背景音樂: 德沃夏克的《新大陸交響曲》,英國小號吹奏出低迴的纏綿。甚至,小店還有馬勒的《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曲式優美,繞樑迴盪。女郎好像懂得音樂,又好像無動於衷。她只是微笑著,時不時消閒地呷一口威士忌,並不十分著急幹什麼事。
厚生拿著畫筆的手在活動了。他鼓起勇氣說:“小姐,我能不能給你畫張像?”
小姐不置可否,只是嫣然一笑。厚生的手在厚厚的鉛畫紙上飛舞起來。突然,有手機鈴聲響起。手指甲修剪得非常齊楚美觀,伸進漂亮時新的手提袋裡。拿出來的是一部小巧的手機,擱在耳朵邊,用甜得化不開的腔調交談。那女郎身上,唯一讓厚感覺不自在的,是她的穿著。她的大花裙子非常短,短得露出了裡面鑲著花邊的褲衩。上身是一件蓬鬆的白色棉布襯衫,短袖也鑲著花邊。襯衫開口很低很低,胸脯露出了一大半來,|乳溝看得很清楚。
女郎耐心地讓他畫著,不時露出微笑;那一大團微笑也鑲著層層花邊,說不清楚是什麼花兒。在這段短短時間,女郎接了三次電話。
忽然,女郎慢慢把頭靠過來。
厚生聞到了厚重得像油畫顏料的香。
女郎壓低嗓子對厚生悄悄說:“喂!一千塊一個晚上,隨你怎麼玩,怎麼樣?”
厚生拿著畫筆的手顫抖起來,驚慌失措。厚生先是向後退,接著就站起身來,頭也不回,落荒而逃。
沮喪是慢了一拍的憤怒,驚惶是加快幾步的悲傷。
時髦女郎鼻孔裡輕輕哼了一聲,一口氣喝光了殘餘的威士忌,用無所謂的淺笑低顰來給他送別。
《花妖》20(1)
厚生若有所失,在附近轉了一個圈子,在十字路口站了一會兒,閒看車水馬龍。他感到一陣無聊,就又回到了那位街頭女畫家那兒。
她坐在草地的臺階上,雙手抱住膝蓋,眼睛望著馬路上的人流。她並不盯著個別的人看。那些或爬行或飛奔的蟑螂蝗蟲,她也不看。她看見的只是人的流動,人的聚集,移動著騷動著的一團團幾何形狀。她一動不動,沒有表情,露出的是迷茫和疲倦。她旁邊的臺階有一塊還算乾淨,便胡亂放著一些筆法稚嫩的人像畫。那就是她的廣告。
有的女孩子眼睛會笑,街頭女畫家的眼睛從來不會,只有最基本的視覺功能。厚生走到她身邊,她一抬頭,看見了,立刻站了起來。她的嘴巴抽動了幾下,終於,吐出兩個字來:“老師!”
厚生看著她,特別挑選很自然的語氣說:“沒有人找你畫?你現在沒有顧客?”
那女孩子回答說,仍舊低著頭:“沒有。老師!”
厚生便說道:“那麼,我想請你喝杯咖啡,好嗎?”
女孩子有點驚慌了,她說:“不用!老師!不用!您太客氣了,老師!不用!您忙您的事吧!”
她的手在無色的外衣上摩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