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這次他回京還和從前一樣讓備了許多給首輔的禮物,諸般態度如常,可只有他最清楚,日後若容家和皇太女背離,狄一葦絕不會支援容家了。
不知道祖母會怎麼想。
但最起碼現在,血騎送皇太女回京,就夠容府內院遭殃。
廊下的丫鬟沉默著給他行禮,沉默著打起簾子。
無需通報,反正也沒別人來。
內堂裡,容老夫人狄氏坐在榻上,抬眼看過來,她分外清晰的雙眼皮這般看人時自帶凌厲,如刀子無聲甩過來。
一旁的中年婦人正在躬身給她遞茶。
那是容溥的繼母謝氏,他生母福安長公主去得早,由繼母撫養長大,謝氏本身是大學士之女,已經做了侍郎夫人的大戶主母,在容老夫人這裡依舊日日要站規矩,每日忙完中饋諸事就要趕來伺候一下午。
容溥看了母親一眼,給兩位長輩施禮,容老夫人這才命高氏坐下。
謝氏坐了凳子的半邊屁股,眼睛只往容溥身上打量。
容老夫人立即斥道:“看人需眸正,這般側目打量,不知道顯得鬼祟嗎!”
謝氏立即起身賠罪。
容溥心裡明白,這是祖母給他下馬威,有些事讓她不痛快了,他也起身,從袖子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極品遼東雪蛤膏,給老夫人呈上。
狄氏近些年沉迷養生,尤其迷信北地補養品,見了這雪蛤膏神色緩了緩,命人收了,開門見山地道:“我這幾日給你尋摸了一門好親事,是新任兵部張尚書的嫡女,祖母已經藉著去廟裡還願的機會去看過,是個賢淑端莊的好姑娘。正巧近日她府上兄長要開詩會,你也好久沒出來鬆散,和這盛都貴介子弟都生疏了許多,也該趁這個機會,再親近親近。”
容溥含笑聽著,笑道:“祖母,有些不湊巧,孫兒近日還要趕回躍鯉書院一趟,書院年後開院,學生們都回來了,孫兒身為監院,是必須趕回去幫忙操持的……”
容老夫人不容分說地打斷他:“書院的事不急,你參加完詩會再去……”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也被容溥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斷,高氏著急地起身,命人端水拿藥一番團團轉,容老夫人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好容易容溥稍稍氣息平復,那邊容首輔又派人來喚說有要事,容老夫人雖然峻刻,但是對夫君向來還是尊重的,只得放人,眼看謝氏和容溥母子相扶著離去,掌下用力,堅實的黃花梨木扶手嘎巴一聲。
一群沒良心的東西!
枉費她擔憂容家失了軍權,尋上新任兵部尚書這樣的軍方實力人士結親,那兩個卻還一個想著左右逢源,一個對皇太女死心塌地!
也不想想,那個不男不女的皇太女若真有心,這時候容溥早該是皇夫了!
昏聵!
……
馬車的車輪碾過官道的黃土,車路底下倔強地探出鮮亮的迎春花,再被無情的車輪碾入塵埃化為春泥。
馬車的簾子卷得很高,初春的風依舊料峭,車中人卻似乎根本不怕冷,只愛這明媚春風滌盪的沁涼。
車子裡很亂,堆滿了書,和一些金光閃閃的小球。車中人睡在書堆和球堆裡,大長腿長長地架出去,雙手舉得高高的,任清風幫他嘩啦啦翻書。
嘩啦啦翻過一本,扔了。
嘩啦啦再翻過一本,扔了。
書卷扔了一車廂,清風入簾,啪地合上書封。
《慈心傳》幾個篆體大字在素藍色封面上十分醒目。
半晌,看書的人霍然起身,怒喝:“為什麼所有卷裡都沒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