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天驕
“救人!開城救人!”
急促的腳步聲奔向城外,奔向護城河,劉琛的動作很快,算著這高度和水面,覺得運氣好的話還有救。
然而當城門開啟,吊橋放下,溼漉漉的人兒被撈起,他的願望,卻沒有成真。
……
正陽門前,漸漸聚攏了很多百姓。
他們相互攙扶,隔著毀損的宮門廣場和緊緊關閉的深紅宮門,遙遙聽著風傳送來的宮門內的動靜。
聽著那些慘叫、呻吟、金鐵交擊、刀鋒入肉的聲響。
這些聲音,前不久還發生在他們的街道屋舍之中。
卻在此時,宮門開啟,將那些死亡和殺戮引入其中。
宮門內側撞擊之聲不絕,漸漸有粘膩的鮮血從門縫裡緩緩浸出。
這一幕遠遠看著令人驚怖,百姓們卻沒有退避,立在雪中長久相望,不知道是誰最先跪了下來,越來越多的人偃伏身體,俯首於地,將額頭埋在了冰冷的雪地中。
那是一個國度的子民,給予他們君主的最高的敬意。
更多的黑衣儒生湧了來,國子監、學宮、書院……士子們湧上廣場,站滿了偌大的正陽門前,金水橋上都擠滿了人,都在翹首對著宮城之上遙望。
等待著這個皇宮的主人,等待著大乾皇朝的命運。
……
遠處的喊殺聲傳不到內宮深處,重明宮依舊在冰天雪地之中靜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有人奔來,高喊:“報——達延騎兵已入宮門,被白澤衛全殲。”
童如石緩緩閉上眼。
夏侯淳轉頭對白澤衛副指揮使萬紀看了一眼,萬紀會意,親自帶人上前押解童如石主僕,又命專人將還在地上痛苦輾轉的雙胞胎關入天牢。
還安排了太醫陪著,務必不能讓這兩人痛快死了。
眼看著那群人轉眼離開,夏侯淳急忙奔入殿中,看見殿中一片狼藉,血跡殷殷,饒是有了心理準備,也不禁感到窒息。
他抬頭看鐵慈,鐵慈坐在寶座之上,微微斜靠著扶手,她的臉隱在暗影中,只能讓人感到一片模糊的蒼白。
夏侯淳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身後哀聲大作,大臣們都進來了,跪在皇帝屍首面前老淚縱橫,幾位內閣大學士齊齊來到鐵慈面前,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大行皇帝的喪儀,外城的戰鬥,新帝的繼位登基、城內的秩序維護,對眾臣的安撫,對叛亂者的處理……然而此刻站在殿下,人人面面相覷,實在沒有誰有勇氣當先開口,去催現在的鐵慈。
眾人甚至都不明白,鐵慈如何還能好好地坐在這裡。
倒是鐵慈,永遠不會讓他們為難,輕聲道:“後續一切事宜,全權委託內閣處理。”
說完她緩緩站起來,道:“夏侯指揮使,帶人陪我去一個地方。”
夏侯淳躬身領命。又道:“陛下,盛都百姓和士子們現在都匯聚在宮門廣場……”
鐵慈早點出現,能夠安定民心。
鐵慈擺擺手,夏侯淳便低頭退後。
鐵慈的目光越過殿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越過重重宮闕疊疊飛簷,越過深紅鑲銅釘的宮門,越過裝載床弩四面透風的角樓,越過這縱橫的街、連綿的山、無盡的雪和這座浩浩茫茫的城,像是要透過這黃昏的暗淡的光和呼嘯的風,落在了某些也許一生都遙不可及的地方。
赤雪站在一邊,凝視著她的眼眸,覺得如果心在之前因徹骨之寒凝冰,此刻這冰就碎了。
鐵慈的手扶緊了寶座扶手,頓了一頓,走了下來,赤雪立即令人抬了暖轎來,鐵慈也沒拒絕。
內閣大學士帶領群臣在階下恭送,無人敢問此刻鐵慈要去哪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