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接二連三。
而且巨大的吸力下,飛鏢也只能固定短暫時間,鐵慈已經感覺到背後漸松。
再不關掉機器,她就和那接二連三成為皮囊的水鬼一樣下場。
忽然一條黑影撞入她的懷中,鐵慈低頭一看,是一個水兵。
那人對著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個凸起。
鐵慈一怔,沒想到在這種情形下,還有人和自己一樣,發現了那個開關。
那人看她沒立即動,惶急地拉她。
倆人的身形都在漩渦中飄搖,隨時可能被卷下去,尤其是那個黑衣水鬼,他的位置比鐵慈更下一點,已經進入了力場,鐵慈已經看見他露出痛苦之色。
身後又是一鬆,飛鏢要撐不住了。
一旦鬆開,大家就要一起死。
鐵慈一咬牙,抓住了他的手。
此刻她才看清對方的臉,還是個少年,臉色蒼白,眼神裡有恐懼,卻依舊堅執。
他對鐵慈點頭。
下一刻鐵慈身子往下一沉,漩渦一卷,錚地一聲飛鏢從石縫中彈開。
而此時鐵慈也用最後的力量,把那少年水兵的身體,順著漩渦的流勢,揮了出去!
狠狠撞向那個側面凸起。
“咔”地一聲,反向用力過猛,她右手三根手指齊齊折斷。
機器卻似有感應,猛地一顫,忽然吸力增強。
漩渦加大,濤捲浪飛,呼嘯若雷。
鐵慈再也抓不住那少年,唰地一下被卷向機器。
顛倒混亂中她隱約看見那少年身體還沒撞到機器,就被捲開。
她心中長嘆一聲,閉上眼睛。
用盡全力,卻差三分運道。
罷了。
這一霎自襯必死,卻也並沒有如傳說般瞬間回溯一生,只在剎那間,腦海中浮現慕容翊的臉。
此生終究不能再見了。
你要好好的。
……天地忽然一靜。
有那麼一瞬間,鐵慈以為自己已經往生極樂了。
所以才從驚濤怒浪之中眨眼進入永恆的安靜,長天悠悠,身若浮雲。
以至於她竟然生出一種難得的放鬆之感,心想,哦,終於結束了。
好像也挺好。
但隨即她便從這幻覺中清醒過來,發現身軀漂浮是因為還在水中。
而漩渦已經消失不見了。
四面安寧,水下光線闇昧,隱約看見幾條人影在水中漂浮,極輕極軟像麻袋一樣漂著,讓人看著極為不適。
是死去的那些蕭雪崖麾下水軍。
其中就有那個方才用身體作為武器,請鐵慈將他揮出去的少年。
他漂在鐵慈的正下方,臉側著朝下,渾身也像麻袋一樣波浪狀起伏,只有一隻右手,似乎還留著骨骼,正直直地向前伸著。
鐵慈盯著那直挺挺的手,那少年留下的唯一還有骨骼的部位。
他在最後那一霎,拼盡全力伸手,按下了開關,關閉了機器。
因此他的右手沒有被機器粉碎,凝固了此生最後的姿態。
他用命救下鐵慈,鐵慈卻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只能牢牢記住他的顏容,將來遇見蕭雪崖,善為撫卹他的身後。
但那一條不曾超過二十歲的生命,終究是挽回不了了。
身周這些年紀都很輕的燕南水軍的命,都挽回不了了。
鐵慈沉默著,此刻她十分疲憊,渾身疼痛,在和機器漩渦的搏鬥中,她耗盡了全部的力量,除了手指外,肋骨似乎也骨裂了,以至於現在連游泳都遊不動,只能閉氣往上慢慢浮。
上方有人游來,是萍蹤來接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