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君前失態,也是悲憤不可自抑。
鐵慈沒有說話,等她肩頭聳動細微平復,才緩緩下階來。
奼紫過了一會,覺得好了一些,眼睛在手臂上按了按,抬起頭來,然後就看見了大乾皇帝正站在她面前,低頭看著她。
奼紫一驚,下意識往後一退。
鐵慈道:“你哭了。”
奼紫默了默,挑眉:“看見陛下終於紆尊降貴下來看我,感動的。”
鐵慈笑了笑,道:“怎麼,慕容翊不太好嗎?”
一陣靜默,片刻後,奼紫道:“你終於問出這句話,我不知是該替我家陛下慶幸還是悲哀。”
鐵慈靜靜看著她。
對上她的目光,即使是從來不喜歡她的奼紫,也覺得有些抵受不住,半晌她唏噓道:“現在好一些了,在之前,人間煉獄吧。”
鐵慈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奼紫卻忽然抬手,去把她的脈門。
鐵慈動作很快,一甩手已經退出丈外。
人影一閃,唯一留在殿內的小蟲子已經到了近前,渾身骨節噼啪一響。
鐵慈:“退下。”
骨節作響之聲停下,小蟲子停留在奼紫面前。
奼紫收回手,仰頭看著鐵慈,半晌道:“反應很快,護衛留的不多,你對自己依舊還有自信,看來陛下的擔心是多餘的,你武功未失。”
鐵慈笑了笑,道:“想什麼呢,好端端的,怎麼會失去武功?”
奼紫又仔細看了看她,沒有說話,站起身道:“外臣已經吃飽了,謝陛下賜宴,外臣這就告辭了。”
鐵慈看了一眼她桌上原封不動的宴席。
奼紫又從身後取出一個小包袱,雙手送上,道:“我家陛下說了,之前是國禮,殿上送。現在是私禮,此刻送。”
鐵慈沒接,也沒拒絕,奼紫便將包袱放在桌子上,躬身一禮,自顧自出了殿。
邁出門檻前,她看了一眼無星無月的高天。
夜已經深了。
她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
臨別前,那個人說。
記得,除夕夜一定要趕到,陪她吃一頓飯。
別讓她一個人對著偌大宮殿過除夕。
奼紫並不想和鐵慈一起吃飯,但是這是陛下的願望。
她提起袍子,邁出門檻,天階夜色涼如水,這一處闊大廣場和漢白玉石階看起來無邊無際,像是可以一直行到蒼穹深處。
這一刻,於大奉亦是除夕。
大殿前也是玉階千層,高天之下一樣沒有星月之光。
你讓我千里奔大乾,你讓我女子之身成使臣,好讓我在這除夕之夜,陪她吃一頓年夜飯。
可是你怎麼就忘了。
你亦是孤身對冷宮,於這寂寂年夜,瑟瑟長天。
……
奼紫的身影消失。
鐵慈目光緩緩落在那包袱上。
包袱裡透出一點閃亮的黑色毫尖,微微帶紫,看著眼熟。
是那件他曾當眾送給她的極品裘衣。
在重明事變後,她命小蟲子將他送過的所有禮物都打包,附在了那輛馬車之中,還給了他。
現在,他將那裘衣又送了回來。
包袱旁邊還有那個娃娃,奼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娃娃還沒拿走。
那並不是個皇帝版的娃娃,竟然雲鬢高挽,寬衣大袖。
是飛羽的裝扮。
是兩人蒼生塔下第一次正式見面的裝扮。
鐵慈緩緩拿起娃娃。
手指觸及娃娃的頭髮,不禁一怔。
將娃娃拿到面前細看,那頭髮觸手滑潤如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