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找了個陰涼的牆角,拿著煙發呆。
他的邊上,裹一張絲質小披肩的女人正哄孩子喝水,小屁孩坐車坐累了,開始哭。女人把礦泉水瓶往旁邊一扔,眾人調侃目光中她拉著孩子重新上車去。
有點讓池念想起自己小時候,老媽也是這麼哄人的。他很難哄,又愛哭,每次都折騰得老媽不耐煩,大聲吼「再也不管你了」不知道多少次,等最後真不管他,哭得稀里嘩啦的居然不是他自己。
池念叼上菸蒂,繚繞的嗆人霧氣中他雙目無神地四處看。
軍綠色的牧馬人就是這時在服務站剎了一腳。
一眾旅遊中巴里又酷又拽的越野車自帶吸睛效果,池唸的目光短暫地停留了一刻。那輛車歪歪斜斜地剎到牆根挺穩了,駕駛座的人一把推開門,然後就往衛生間的方向跑。
黑色工裝褲,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髮型,大步邁開時腿很長。
池念記得,因為他從來沒見過有人能把正面側面都是口袋的工裝褲穿得這麼好看,好看到他要死要活了還忍不住在心裡感慨。
或許這就是顏控的本能。
當時覺得工裝褲帥哥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後見到的漂亮人類,結果還沒過一天,他就又和帥哥相遇,還湊巧坐上了同一輛車。
回憶就此中斷。
池念偷偷側臉看了一眼在旁邊等自己的奚山——青藏高原腹地訊號全靠隨緣,手機成了一塊板磚,奚山沒得玩了,索性兩手抄進褲兜在原地站得吊兒郎當。
察覺到池念正暗中觀察,他挺坦然迎上來,反而讓池念迅速扭過頭重新收拾東西。
距離他們認識還不到半個小時,奚山載著他,開車到先前池念爆胎的地方。小轎車歪倒著,戈壁的風把它吹得不堪一擊。
池念不想要車,要拖回最近的村鎮費用都夠嗆,還不一定有人做這筆買賣,兩個人只好放棄「賣掉後讓別人處理」的念頭,打算等到下一個服務區找巡警。於是奚山說你把你的行李收拾一下吧,池念不太情願,但仍按奚山的照做了。
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反抗。
其實小時候的池念不像現在這樣沒主見,他是獨生,又是老來子,被父母寵得不行。以至於他性格雖沒多驕縱,卻實在很任性——直到陷入戀愛。
對方比他大,高中社團活動認識時已經在讀大學。因為閱歷相差太多,這段關係中男友一向處於比較強勢的地位。池念當時年紀小,還在讀高三,仰望的姿態明顯,反而自我意識不太強烈了。
不住在一起還行,後來假期同居了難免暴露出一些不合適的地方。
池念想著兩個人要長久的話,能遷就些就遷就,收斂了大部分少爺脾氣。那段時間爸媽都天天誇他終於長大了懂事了,男友卻不置可否。
他說池念懶癌患者,愛犯迷糊還容易被騙,學做家務不行,總是弄得家裡一團糟,理財也不會弄,以後離了父母只會餓死自己……這些種種,池念有時不太服氣可又找不到理由反駁。
每次抱怨的結尾男友最愛說一句話,「也只有我受得了你了。」
那時池念想,行吧,有這句話在就夠了。
哪知道就一語成讖。
想起這人後來所作所為他又一陣生理性的噁心,緊接著開始唾棄自己眼睛瞎。
池念不願再反覆想從前了,他搬出二手車裡的礦泉水和壓縮餅乾,轉移到奚山的吉普車後座。剩餘的東西里沒什麼需要帶上,於是走過去宣佈結束。
「就這些吧。」
奚山的目光掠過他的東西,沒計較怎麼只帶這麼點,只是眉毛微微一揚。看不出情緒好壞,池念在戀愛關係中察言觀色慣了,心裡「咯噔」一聲,生怕奚山就此生氣自己沒領情,想了想,還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