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著飽鼓鼓的肚子,正想讚一聲:“好味道!”卻不想竹茫自身後移到面前,躬身道:“這位姑娘,您這頓飯共吃了六百二十三兩銀子,公子吩咐了,您來此處受了怠慢,尾數的那二十三兩可去了,算六百兩即可。”
原本心花怒放的某人立時如同霜打得茄子一般——蔫了。深吸一口氣,九疑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心道:我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原是個比蛇還毒的奸商!
竹茫候在她跟前,看著眼前的女子臉上表情變幻莫測,也不去管其他,只引著她重新回了柳陵鬱處,便再也無話。
柳陵鬱依舊是坐在那中間的太師椅上,神色與出去的時候一般無二,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問道:“姑娘吃飽了?”
九疑心中怕他要賬,只點了點頭卻沒有吱聲。
可偏生你怕什麼他就來什麼,柳陵鬱一點兒也不客氣,“姑娘方才吃了我亂懷樓的飯菜,受了我亂懷樓的款待,怕是要先結個賬才好接著說話呢。”
看著這人說話時一邊還掀起手邊茶盞的蓋子玩耍,九疑立時就怒了:憑什麼她在這裡緊張兮兮的,這人卻悠哉悠哉看她笑話?才想脖子一梗說句硬氣的話,卻見那人手肘一晃,她腳趾前立刻豎了五枚銀針,九疑暗道:乖乖!這傢伙的功夫咋能好成這樣!她連個手法都沒看清就中招了,看來這賬是賴不掉了。
柳陵鬱卻是個慢性子,站起身來整了整前襟,待衣衫妥帖了才接著說話:“看姑娘這模樣似是要賴賬了,要知道在我亂懷樓吃霸王餐的……可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繞著九疑一圈,柳陵鬱嘖嘖出聲:“莫不是姑娘也想嚐嚐梅妝那竹葉青的銷魂滋味?”說著又搖了搖頭,“可惜啊……我方才已經讓他領著溶蔭走了呢!再叫回來恐怕還要請姑娘等上一時半會兒。”
往後頭縮了縮身子,九疑連連擺手:“別別別啊,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她摸索著渾身上下,把一干值錢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我這兩天手頭緊,銀子是沒有了,出來得急也沒帶什麼好東西,您看這玉墜子怎麼樣?”
柳陵鬱瞥了一眼九疑手中拎著的那塊通透翡翠,冷哼一聲:“也就值個三百兩,典當了還得再扣去些銀子,折成現銀我就算你兩百兩吧。”
按下心頭怒火,九疑依舊笑臉迎人,十分狗腿地捧出一塊暗紅色的石頭,道:“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硃砂石了,你看這上頭的冰片撒得多勻多密啊!算個一百兩吧?”
輕蔑一笑,柳陵鬱一把奪過那磨得光滑圓潤的硃砂石,掂了掂道:“八十兩!”
“你也太黑了吧!姑娘我買回來還要九十兩銀子呢!”可九疑也只有腹誹了,恬著臉奉上最後一件寶貝,只盼著眼前這奸商發一回慈悲,“你看看這飛蝶垂珠釵,黃金為架,明珠點睛,少說也值個四百兩吧?”
接過那珠釵,柳陵鬱也只是看了一看便拋給彈琴的黃衫男子了,“兩百兩的珠釵給紅冶送過去吧,她戴上該是不錯的。”
這下九疑傻眼了,怎麼辦啊怎麼辦?還差一百二十兩,她就是把自己賣了也不值那個價啊!黑眼珠一轉,她倒是想起自己脖子上還有個值錢的好東西,趕忙扯了紅繩,將那塊紫檀木牌子給摘了下來。
“要不……您看看這東西?我是不知道它值幾個錢啦,好歹也隨了我十多年了,估摸著很小的時候就在脖子上了,您看看這雕工,上頭嵌的那綠萼梅花也算是上好的碧玉了,賣給您算一百二十兩也不過分啊!”她可憐巴巴地瞧著眼前這冷麵閻王,就盼著這最後的家當能救命了。
柳陵鬱拿著那紫檀木牌子顛來覆去看了許久,輕笑了一聲,道:“一塊嵌玉的紫檀木牌子,雕工雖好,可也不是名家所刻,年代又有些時候,連邊緣都磨得失了稜角,這麼個東西你讓我算一百二十兩銀子,怎麼也說不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