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叼著羊腿飛了,九疑拎著那隻鼎華樓老師傅特製的燒雞走在回銷魂山莊的路上,腳步輕快,滿面愉悅之色。
蕭御倫聽說九姑娘辦完事兒回來了,一顆提著的心終於落下了。距離下朝已經有些時候了,盧立人身死的訊息已經傳來很久,可九疑就是不見蹤跡,蕭御倫也是會著急的。
九疑哼著小曲兒入了留雲軒,一進院子就瞧見了佇立在樹下的蕭御倫。
今日也是有陽光的,雖然只有不很強烈的一點點,但那光落在蕭御倫雪白的錦緞長衫上便化作了奪目的華彩,隔著老遠就照進人的眼裡,明晃晃的卻又不太亮,像是一輪皎潔的月亮。
紅楓樹下的蕭御倫聽到腳步聲就扭過頭來,衝著路口九疑的方向笑了笑,道:“九姑娘辛苦了。”
極其冷清的嗓音,猶如金石敲擊而出的聲響,本該有著滲人的寒意,可九疑聽了卻是心頭一熱。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頭一回被旁人等著。
“聽說人死的很漂亮,九姑娘果然不一般。”蕭御倫慢慢地轉過身子,修長筆挺的男子堪堪站在那裡,有風吹動了他的鬢角,漆黑的發映著白玉般的臉,很美,只可惜……看不到被遮住的眉目。
九疑的眉心一動。
人死的很漂亮。
這句話柳陵鬱也跟她說過。她當時聽了很開心,得意忘形了,竟然不記得自己丟出去的那塊鐵板,最後的爛攤子還是柳公子幫忙收拾的。
九疑看著離自己不遠的蕭御倫,突然覺得他的白衣很刺眼。他怎麼能說出和柳陵鬱一樣的話來呢?他不是矜貴的王孫嗎?怎麼能和刻薄的柳陵鬱說一樣的話?
方才那點被等候的暖意剎那間被抽走了,九疑想:同樣是白,有時候是純良且無害,有時候卻是晃得人頭暈。還是始終如一的好,就像柳陵鬱,一直冷,一直寒,一直那樣柔美而惡毒,至始至終……紋絲不動。
“九姑娘累著了嗎?”蕭御倫許久不得回應以為九疑太過疲倦。
九疑現在有點害怕這種過於貼心的溫暖關懷,不得已只得朝男子走去,道:“不累不累,這點小事怎麼會累呢!”她扶住蕭御倫的胳膊,道:“蕭公子體弱吹不得風,還是進屋去吧。”手中人的胳膊偏於纖細卻異常有力,九疑覺得寒意凍人,卻不能拋開。
蕭御倫很是自然地接受著九疑的服侍,他二人間的距離就好像一開始就配合好了的——一個主子,一個奴才。
蕭御倫覺得九疑的手掌相較於他的冰冷熱得好似烙鐵一般,但他沒有拒絕。他把注意力轉到了別的東西上,“什麼東西這麼香?”
九疑這才想起另一隻手上被遺忘了許久的燒雞,“買羊腿的時候撞見了鼎華居的滿爺,他送了我一隻燒雞,您要不要嚐嚐?味道很是不錯!”
女子向來充滿市儈氣息的嗓音裡猛然多了一絲雀躍,蕭御倫不想掃她的興,於是點了點頭,“好呀!鼎華樓的燒雞也算是長安一絕,本公子倒是沾了九姑娘好處。”
“哪裡哪裡,九疑吃睡都在銷魂山莊,蕭公子的關照九疑沒齒難忘。”
蕭御倫沒有應聲,而是把九疑帶進了書房讓她隨便坐,他吩咐下人去備點餐食後自己坐在了琴臺旁。
案上有一把琴,漆黑的,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蕭御倫纖長的食指覆在琴絃上,白與黑,鮮明,矛盾,但又莫名的和諧。
九疑不知他要做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
蕭御倫撥了撥琴絃,道:“這琴被燒壞了,不過音色尚好。”斂音閣走水,毀掉了十幾把古琴,蕭御倫再慷慨大方也會捨不得。
“古有名琴焦尾,歷經烈火,反而音色鏗鏘,這玄冰亦是如此,如今這一把琴的身價可是僅次於璧瓏,斂音閣因禍得福,這還多虧了那放火之人。”他輕輕地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