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馬上打香皂,先用手指沾了泉水放在舌尖上試了試,覺得硫磺味並不算濃,這才往毛巾上塗抹香皂。有的溫泉含硫磺成分高,萬萬打不得肥皂一類的勞什子,否則頭髮都虯成一團,用清水漂洗起來分外費力。黃松細心地替毛委員打過香皂,這才像完成了一件長官交代的重要任務,長鬆了一口氣。
二十一 溫泉之浴(4)
他正要轉身離去,沒想到毛委員忽然叫住了他。
“小鬼,來而不往非禮也,來,我也替你搓搓背吧。”
黃松愣住了!
毛委員替他搓背?天啊!他是什麼人?一個在手槍連受過處分、發落到宣傳隊的普通士兵。過完年才到二十歲的黃松,還不記得長這麼大了有誰在洗澡時給他搓過背。他慌忙躲避道:“不,不用了,謝謝毛委員,我、我自己搓搓就行了……”
“那怎麼行來,你幫了我,我不幫你,那就叫失禮……”毛委員不由分說,拽過毛巾,推黃松轉過身子,露出了後背……
毛委員一下愣住了,他的那雙大手不由打了個哆嗦。
皎潔的月亮照在黃松*的後背上,幾道深褐色的傷痕,歷歷在目。
池邊王初恩的心一下子抽緊了。丁泗流,那個該殺的烏龜王八蛋!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單位的?”
王初恩說:“報告毛委員,他叫黃松,原來是我們手槍連計程車兵,後來犯了過錯,調到了四縱隊宣傳隊。”
“哦,犯了什麼過錯就調到宣傳隊?”毛委員詫異地將毛巾浸了溫熱的泉水,輕輕在黃松後背的傷口處揉著,“小鬼,你這傷疤,是不是和犯的過錯有關係呀?”
黃松點點頭,又搖搖頭。毛委員那雙大手比泉水還溫熱,他的背上像透過了一股股電流。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滾落,在手槍連所受的委屈,似乎都如池中汩汩湧出的泉水一樣,歷歷在目。他再一次想到了不知去向的班長肖文生。
毛委員不再說什麼,只是發力為黃松搓背。站在池外的王初恩看不大清楚毛委員的神情,但他猜著毛委員生氣了,他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大煙鬼那幾個宣傳隊的人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他們還從未見過毛委員發脾氣的樣子,就像他們從未留意過黃松背上的傷痕一樣。
為黃松搓過背,毛委員扔掉毛巾,不聲不響地爬出浴池,擦乾淨身子,穿起衣服。他並沒有立即離去,動手卷起一支菸,點火抽起來。
黃松和大煙鬼幾個跟著爬出溫泉浴池,胡亂揩淨身上的水,穿起衣服。
黃松走到仍在吸菸不語的毛委員身邊,猶豫一下,低聲說:“毛委員,那些傷……都是舊傷,早就不痛了……”
“黃松,是哪個打的?班長還是排長?”
沐浴後的毛委員眼睛溼漉漉的,他直視著黃松。
黃松有些畏懼,他搖搖頭說:“不是班長,也不是排長……”
毛委員沒有再追問黃松,卻把頭扭向王初恩。
“王初恩,你這個手槍連的黨代表曉不曉得黃松這件事?你們連上有沒有士兵委員會?有沒有就黃松的事情開過士兵會?還有黨支部呢,有沒有開過會?”
王初恩窘迫得不知該怎樣回答,說來話長,事情又極其簡單,可怎麼能用三言兩語向毛委員說清楚呢?毛委員回到紅四軍來,要他操心的事情夠多了。
毛委員不等王初恩說什麼,扭頭對大煙鬼幾個說:“你們回宣傳隊,替黃松告個假,就說我毛澤東找他談話。黃松,你跟我走,咱們好好談一談……”
二十二 風滿樓(1)
丁泗流來到新泉村時,天已快黑了。他沒有急著進村,在村外路邊的一道土坎上坐下來,一副閒情逸致的樣子,令那些吃得肚皮圓圓的返回村莊的水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