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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部分

烏蒙山對校場裡的軍戶們施了一記重禮。

幷州來參與逃兵判決的軍戶們慌得紛紛回禮,他們誰也沒想到這個老軍司會說出這麼多話來。

賀穆蘭也不知道烏蒙山會在判決丘林豹突之後說出這麼一大段話。前幾日她在說起自己對於軍戶家庭的所見所聞之時,這位老人就一直沉默不語。

他在人情世故上應該很精通,但正因為如此,他對這些悲劇的感觸應該就比別人越多一些。

“過去,我們各州軍府的官員只要一到冬天,就會忍不住痛哭流涕。農閒之時,往往便是用兵之時,蠕蠕人冬日水草不豐,就會南下來搶我們。每到這個時候,北方已經無人可徵,南方初定,遠不及北方大戶的人口多。”

“我們去送軍貼,何嘗不是既內疚又悲傷,我們也有子孫後代,當無人可徵時,難道我們還能留有後嗣嗎?可若不徹底消滅周圍的強敵,我們就要永遠活在國破家亡的陰影中,就如被滅國而消失的慕容鮮卑一般……”

“究竟是戰死,還是國破後被人如同豬狗一般屠戮,讓我們的妻女變成奴隸?只要還有鮮卑男兒的血性的,便知道該如何去選。”

王氏聽到老軍司的話,哭泣漸止,忍不住擦掉眼淚,端正地坐著去聽。

“說來諸位可能不信,雖然軍中軍貼一至,哪怕是體弱多病、幾近絕戶之家都要出丁,可我們各州的軍府對當地的軍戶都有記載,也會酌情處置……”烏蒙山將手中幾本軍書傳遞了下去。

軍書是漢字所書,大部分人家都不懂漢字,有些略微懂一點的,翻幾下後也看不到那一堆黑的紅的批在一起的東西。

有人想起花木蘭還在這裡,將軍書送到賀穆蘭手上去問。她開啟軍書一閱,發現裡面記載的是上黨郡所有已經徵過兵的人家。

紅字的是備註,哪家已死幾個,哪家有幾個在軍中,哪家有孤兒寡母,書的清清楚楚,可見這裡的軍府確實是用了心的。

賀穆蘭指著這些字跟他們說起其中蘊含的“人性”,有些感情充沛的婦人聽到哪家有孤兒寡母時已經忍不住痛撥出聲,哭的不能自己。

這些熱氣騰騰的血、戰死沙場的墳塋、痛苦流涕的刺目,都已經化成文字,成為一種最有力的控訴。

但凡哪位陛下見了這樣的東西,都會感覺到那股控訴吧。

怎能說沒有人在為這種制度的不公而努力改變呢?人世間既已苦於不勝重負,冥冥之中,自然有這種有力的□□上達天聽。

這種人間的痛苦已經使老天不快,更何況是正在努力改變著的凡人?

烏蒙山對賀穆蘭微微頷首,謝過她的解釋,繼續說著:

“若有體弱的、一戶之中已經從軍超過三人的,當地軍府都會將新徵之人分配到較為安全的後方軍營,即使到了軍營,也有軍營中的軍府府佐管理相應的籍冊,真的戰至家中無人的,軍中很少會將這些人編入前鋒營地。”

烏蒙山看著露出意外神色的軍戶們,心中也很難過,他在軍府中任職十餘載,也不知送走了多少鮮卑好漢。這些後來潛移默化改變的條例從未記入任何律例中,因為這是不利於缺員嚴重的那些年的決定,誰也不知道真的正兒八經的提出來,是不是以後都找不到可能“陰奉陽違”了。

他一直覺得朝中的大人物們一定是知道軍府之間的這種“默契”的,但只是也選擇了沉默。也許是他想象的太美好,不過只要有人沉默,就表示他們做的是對的。

“我們府兵之制,乃是延續祖宗之法而來,鮮卑慣例不可廢,但法外還有人情,這種分配之法,自我們發現傷亡越來越多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做了。此外,諸如軍中說媒牽婚、人丁充足時換防之事,也是屢見不鮮。只是因為這些違背了祖宗規矩,軍府很少對外宣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