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年白天就見過這個老婆婆,聽眼科的同事說,她的眼睛有十幾年年的白內障,她家裡很窮,這兩年一直想申請免費的白內障手術,卻缺了點運氣,始終申請不上。
楚斯年十分可憐這個老婆婆,連忙過去攙扶她,客氣道:「婆婆,您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老婆婆擺擺手,兩隻渾濁的,長著白翳的眼睛仔仔細細打量著楚斯年,半晌,才喃喃道:「真像,長得真像。」
秦昭湊過來,奇怪道:「婆婆,你說像什麼?」
老婆婆沒說話,卻抖著手臂,似乎是想摸摸楚斯年。楚斯年便蹲下身,讓老婆婆摸了摸他的臉。
「婆婆,您說我長得您認識的人嗎?」楚斯年問。雖然他知道這個老婆婆的眼睛不好,很可能是認錯了人,但是不知為什麼,楚斯年對這個老婆婆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他很想和這個老婆婆說兩句話。
老婆婆抖了抖唇,正要說什麼,一旁的主任扯著嗓子喊起來:「楚醫生呢?楚醫生過來一下,這裡有個急診!」
幾個莊稼漢,正抬著一個男人急匆匆地衝進醫務室,顯然是受了外傷。楚斯年不敢耽擱,匆匆交代一句,連忙跟了過去。
「嗨,大忙人。」秦昭看著楚斯年的背影,無奈地聳了聳肩,轉身攙扶起老婆婆,和和氣氣道:「楚醫生吩咐小的送您回家。婆婆,咱們邊走邊聊吧,您剛才說,他像誰來著……」
下鄉義診一連進行了兩天半,到了第三天下午,醫療隊主任見大家太辛苦,個個汗流浹背,飯都顧不及吃,於是大發慈悲,決定就地休息半天。
楚斯年沒和大家一樣休息,他想接著這個難能可貴的機會,好好在這個小鎮看一看。他從福利院院長那裡拿的證明上寫了,這裡就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母親的家鄉。
他記得小時候,江琴對他談起過,她的家鄉有很乾淨的青石板路,白牆黛瓦,樹木青翠。江琴每次談起這個小鎮,總是很懷念,於是楚斯年便決定,把江琴的骨灰安葬在這個美麗的地方。
可是,到底葬在哪裡合適呢?青石板路彎彎繞繞,楚斯年一邊走一邊看。無論是眼前的房屋,挑著擔子的路人,還是綠樹河流,他總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走著走著,他也就迷了路。
稀里糊塗繞過一條小巷,楚斯年正想拉著路人問路,肩頭卻突然被人一拍。
楚斯年嚇了一跳,轉頭就見秦昭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你怎麼在這裡?」他出門的時候明明看過,秦昭正躺在小竹床上休息啊。楚斯年一頓,突然道:「你跟蹤我?!」
「怎麼能叫跟蹤呢,我這叫關心。」秦昭搖搖手指:「某人可是跟著gps都能迷路。我怕他找不著回家的路,變成笨頭鵝哭鼻子。」
對方明明比自己小五歲,卻故意用逗小孩的語氣跟自己說話,楚斯年很不爽地說:「你怎麼知道我找不到路,我就是轉轉。」
「哦,轉轉,轉轉。」秦昭說:「那你轉了好幾圈了,麻煩你告訴我,北是哪邊?」
楚斯年微微一頓,然後面色從容地指了指秦昭身後。
「那是南。」
楚斯年立刻收回手指,想了想,又鄭重其事地指了指秦昭左邊。
「那是西。」秦昭努力憋著笑:「上北下南左西右東,楚醫生,你還有兩次機會。」
楚斯年的臉刷地紅了,像是受到什麼羞辱似的,生氣地轉身就走。
秦昭趕緊攔住他:「哎哎哎幹嘛又生氣,逗逗你嘛,你剛才一次就指對了,楚醫生不愧是清華博士人中翹楚,一次就找到了北邊,厲害厲害」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楚斯年更炸毛了。秦昭秉持「氣氣他再哄哄他」的「冷麵俏妻」追求法則,連忙順著毛岔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