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想想,他並不是不喜歡設計,而是父親當初太心急著要他進入公司,而他又太叛逆,所以下意識的抗拒罷了。
真正進入這一行後,他才發現原來很有意思。
去觀察人文、科學、人體,然後融合出一種全新物品,也許只是一個輕微的角度差異,就可以改變整個視覺,甚至是使用的感覺。
他拿到第一個國際金獎時,把獎座頒給他的大師跟他說,“不要放棄天賦,你是天生好手。”
男人得到很大的成就感。
他是天生好手。
這句話從大師級人物口中說出來,對他來說是莫大的讚美,以及莫大的鼓舞。
他知道他朱天郡終於走出自己的路。
過往沉溺畫家夢時,雖然總是說著一定能成功,一定可以開畫展,但其實心中是不踏實的,比起相信,不如說是催眠比較恰當,但現在完全不同,當他告訴自己一定能成功時,他幾乎有十足的把握答案是肯定的。
他能,他可以,他做得到。
找到了樂趣,也找到全新的自己。
從對將來不確定變成懂得長程規畫。
人生有一種充滿自信的自得。
這一切——雖然朱天郡並不想這麼說——都得感謝張可慄的離去。
日子在張可慄的戰戰兢兢中過去。
一天,兩天,三天……一個星期。
朱天郡卻沒有私下找過她,眼光掃過辦公室時也不會在她身上多作停留,看她的樣子就好像她是大志,小陳,梅子,還是寧真……任何一個人。
這發現,讓她在失落中又有一點安心。
她應該……可以在東仕繼續待下去吧。
那日想著要辭職,但六萬起薪的地方現在哪裡找,何況還有宿舍——雖然不是完全免費,一個月要扣五千元雜支,但以臺北市來說,五千元根本住不到那樣水準的單身公寓。
再者,當初為了留學,她跟銀行借了很大一筆錢好支付紐約的高消費,就算再低利,也是要付利息,到現在都還沒還完,若離開東仕這麼好的工作,她的還款計劃恐怕要往後延一兩年,唉。
在她第N次嘆氣後,坐她旁邊的梅子終於抗議了,“張可慄,你是被倒會了嗎?這幾天嘆氣嘆個沒完。”
“嗷,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你知道的……就是……你懂吧……”
“我不懂啊。”梅子一臉莫名其妙,“你這幾天好奇怪,不是嘆氣就是打呵欠,你……你是不是中邪了啊”
中邪?算吧。
因為她滿腦子朱天郡的影子揮之不去。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在她不會再因為想起他而哭泣的時候,他本人居然活生生出現在她眼前,講話,開會,晃過來,晃過去……正確的說法是,走過來又走過去,因為她的位置跟經理辦公室才隔一張桌子,所以每天都能看見他走出電梯,走進辦公室,再走出辦公室,走進電梯。
她,她……看得好難過……
歲月對男人真好,一樣是經過四年,她不比昔日青春,他卻比以前更有魅力,短短几天,已經成為東仕未婚女性的目標,行銷部的周玉華,廣告部的孫愛均,總機柳曉樂,都紛紛打聽這位重金禮聘如何,就連死對頭寧真也用一種粉紅色的眼光看著朱天郡。
鉛筆往前一丟,張可慄伸了個懶腰,不小的動作自然又招來寧真有名的“不爽眼”。
不過算了,她真正的天敵一個星期前大駕光臨,比起朱天郡的身影,寧真的不爽眼只是小菜一盤,她已經不放在眼中了。
左扭扭,右扭扭,伸伸手——電梯門開啟,朱天郡跟他的助理走了進來,看到她的樣子微微挑起眉,張可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