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膀有些輕微地晃動,但是他半步都沒有退。
他像一個淪落進地獄的凡人,左右的小鬼在吞噬著他的魂魄,判官端坐正堂之上,字字句句都是對他十惡不赦罪狀的指控。
但他並沒有後退半步。
他不能退。
他說:「父親如果不把我母親的鋪子還給我,我就去報官。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母親並非死於疾病。」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司家的老夫人,曾經要親手掐死他的外孫。」
司獻春抬起那雙淺淡的眼睛,這雙眼睛在顧蜜如的眼中如同海面,美麗而溫柔。
但是在這些人的眼中,就是毫無感情的淺白。是怪物的眼睛。
他們叫了這麼多年的怪物,司獻春今天終於做了一次「怪物」。
他的兄妹上前來廝打他,司獻春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的父親說:「我會把你們虐待我的事情,一點一點地全部都公之於眾。」
最後司獻春贏了。
因為司家輸不起,因為司靖柔的事情在前,再鬧出醜聞,對生意的影響也無法預估。有的是人對司家的家業虎視眈眈,巴不得司家出點什麼事兒。
司獻春臉上被撓了兩道血痕,手中拿著厚厚的銀票還有店鋪的契約,從司家的大門走出來,才拐了一個彎就雙膝一軟,扶住了牆才勉強站住。
他怕極了。
他怕的甚至不是這「閻羅地府」當中的小鬼會把他傷到什麼地步。
他怕的是他要不出錢來,伸不了「冤屈」。
他拿著這些錢回到了新陽鎮,他把這些錢和房地契,全部都堆放在了顧蜜如的床前。
他跪在顧蜜如的腳踏上問她:「這些錢夠不夠救回你的命?」
顧蜜如剛才已經接到了腦中系統的訊息,達成了終極救贖任務。
司獻春已經戰勝了他所有的恐懼。
他現在能夠堂堂正正地立足在人世間,再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止步不前。
可是顧蜜如看著這些錢,看著司獻春發抖的手,卻忍不住熱淚盈眶。
因為司獻春問她:「你告訴我實話,你到底是真的病了……還是你要走了。」
司獻春從沒有問過顧蜜如來自哪裡,沒有問過她是誰,是怎麼取代了他原先的妻子。
但他並不是一個傻子,他知道顧蜜如的病來得太蹊蹺了。
他問了很多的大夫,就算是肺癆,也不至於兩個月就會死去。
有些人用藥一直供著,是能活上半輩子的。
而且司獻春一直都覺得,顧蜜如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怎麼會得人得的病呢?
司獻春其實不太想要相信,他既不想相信顧蜜如得了病,又不想相信顧蜜如沒有得病只是要走了。
「你是要走了嗎?」司獻春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顧蜜如,他的臉上還有被他的兄妹抓的傷痕,上面甚至還泛著血絲和紅腫。
可是那些人就只能傷到他的表面,卻再也傷不到他的靈魂。
他的自毀值已經降到了百分之零。
他作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在問他的妻子:「你是不打算要我了,對嗎?」
第36章 、小奶狗
顧蜜如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看著司獻春, 看到他臉上的傷,想到他這段時間在做的事情,心裡又酸又悶又癢。
她看著司獻春不說話, 司獻春就這麼跪在床邊上, 垂下了頭,也許久都沒說話。
兩個人之間到了這一步, 顧蜜如應該為司獻春開心, 因為他已經徹底消除了所有的自毀值。
他再也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就算她現在立刻就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