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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雖然確實有點累,不過渺渺還是搖了搖頭,“還是先去看裴越吧。”

阮東庭沒說什麼,在傭人的引導下進了房子,早已得了信的裴夫人急急地從樓上下來,腳步甚至有點不穩,阮東庭趕緊上前一步扶住她,蹙起眉,不贊同道,“姐,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一下嗎?一切有我!”

“我沒事。”裴夫人掙開自家弟弟的扶持,又朝前走幾步,看見站在廳堂裡的旗渺渺,一種悲慟忽然從心底裡面不可抑制地湧出,洶湧得叫她的身子都微微顫抖,站立不住,一開口,眼淚就出來了,“旗小姐,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再次見到裴夫人,印象中優雅雍容的貴婦人如今真正的憔悴不堪,望著渺渺的眼睛又是愧疚又彷彿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亮得灼人——渺渺也忍不住心酸,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麼,自始至終,她都是以一個母親的立場出發,如今看著她抑制不住的悲痛的哭聲,渺渺也有點不知所措,只好勸慰,“阿姨,您別這樣,裴越會好的——”

裴夫人強行剋制住自己的情緒,艱難地點點頭,抹了臉上的淚,努力綻放一枚笑,拍拍自家弟弟的手,“東庭,你帶旗小姐上樓吧。”

新生命

一路上,兩個人誰也沒說話,鞋子踩在厚厚的羊絨地毯上,悄然無聲,一個年輕的護士從一個房間出來,小心地關上門,轉頭正對上渺渺他們。

阮東庭上前一步,輕聲地用英文和護士交流,瞭解基本情況之後,道了謝,轉過頭對渺渺說:“小越在裡面,需要我陪你嗎?”

渺渺微笑著搖搖頭,站在門口,稍稍頓了下,小心而堅定地開啟門——

房間很大,典型的洛可可風,隨處可見的彩瓷花瓶,還沾惹著露水的粉色玫瑰、白色薔薇,復古鐵相框,四幅一套的九重葛清淡油畫,你絕對不用懷疑,這裡的生活是雍容緩慢,低調奢侈的典型。而身處其間的裴越就是那個小王子,呵護一朵嬌驕的玫瑰花,一天看五十四次落日,澄澈而憂傷的——

他的身子陷在柔軟的被褥裡,烏黑濃密的發越發襯著蒼白剔透的臉,頭側在一邊,眼,閉著,睫毛靜靜地垂下來,在眼睛下投下一片陰影,挺直纖秀的筆,淺粉的唇,瘦得更加尖細的下巴,整個人,如此的靜,如此的美麗。

他的右手露在被褥外面,打著點滴,薄薄的面板下,清晰可見淡青色的靜脈。

“裴越——”雖然知道他已經完全聽不見了,但是渺渺還是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彷彿受到感應似的,裴越的眼睛睜開來,黑玉般的瞳仁對上渺渺的眼睛,無悲無喜,不起波瀾,什麼也沒能進入他的視野。很久,他的睫毛輕輕一顫,眨了下眼——

渺渺笑了,但是下一秒,她的眉蹙起來,站在離床兩三步遠的地方,卻固執地不再上前,目光,緊緊地攫住裴越的——“裴越,我真失望!”

再開口,卻已經是嚴厲無比的指責,微微搖頭嘆息,像是一個失望的母親,“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你這樣是存心讓我不好過嗎?”

裴越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渺渺知道,裴越讀得懂唇語,因此,目光一刻不移地緊盯住他,像是螺絲一圈兒一圈兒地往裡面擰——

“裴越,你才十六歲,你的生命才剛剛開始,而我——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屬於你,從來不會——你說你是我的,我真高興,真的,這是實話——我不是什麼高尚的人——可是裴越,你不是一個人,你得為你的父母想想是不是,我不能那麼自私——”

這真是渺渺的大實話,旗渺渺同志從來就不是會在意世俗眼光的人,若裴越真的只是孑然一身一個人,哪怕別人怎樣指責怎樣詬病,渺渺一定帶著他,養著他,將他縮小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後天涯海角地伴著她——這個玲瓏剔透的孩子,讓她憐,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