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真正領略其中的妙處,不然,永遠都是紙上談兵——”
女孩兒安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
老人話鋒一轉,“你說你想做這方面的論文,想法是好的,年輕人對這方面感興趣的實在太少了,像你這樣肯特地跑來找資料,我也是十分支援的,說明你踏實肯幹。不過,我已經退休好久啦,你要真想在這方面做出點成績,我可以把你介紹給我的學生,他現在正在搞一個崑曲研究會,應該對你是十分有幫助的,這樣,我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你——”
說著,老人拿出別在襯衣口袋裡的鋼筆,女孩兒連忙遞上小記錄本。
老人唰唰唰地寫下一個名字,和一串號碼,然後將記錄本還給女孩兒,一邊說:“你放心,我這個學生最是樂於助人的,何況,還是個小戲友。”
女孩兒看著記錄本上幾個蒼勁有力的字,然後忽然站起來,朝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臉上是歡喜靦腆的笑,“那我不打擾您了,井教授再見!”
說著也不等老人叫她,忙忙地跑遠了。
渺渺當然不是真要做關於昆笛的論文,她也沒有聽過那個井教授的課,事實上,這是她第一次見他——井康生,美院國畫系的教授,一筆妙手丹青,在美術界也算頗有名望,當然如今早已退休,當然,他也確實開過崑曲的選修課,因此,渺渺說聽過他關於講解昆笛的課,他一點也沒有懷疑。他喜歡崑曲,曾經和一幫文人同好組織過堂會,這些,在美院都不是秘密。當然,最重要的是,井康生是井去秋的父親。如果阮東庭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渺渺應該要叫他一聲——外公。
渺渺雙手插兜,慢慢地往停在樹下的蘭博基尼走去,車旁,阮東庭遠遠目睹這一切,卻沒有任何插手的意思,只看著渺渺走近,才輕輕地問:“這樣就可以了嗎?”
渺渺點點頭,抬頭看著他微笑,臉上沒有一絲不情願不滿足,也沒有絲毫怨恨,她笑得豁達樂觀,讓阮東庭的心一下子有點被燙到了。
是的,渺渺就是這樣的女孩兒——對於拋棄自己的親人,心底深處,大概還是有那麼一點怨恨的,社會賦予父母必須撫養自己的孩子的責任,可,渺渺覺得,一個人,出生了,就是獨立的個體,就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了。固然奉獻的母愛父愛親人愛讓人感動,可誰也沒有義務要為了一個獨立的個體而使自身遭受苦難,人首先要愛自己。所以,對於親人的拋棄,渺渺不怨他們。她旗渺渺,生於斯世,長於斯世,始終保持一顆孩子一樣純潔的心靈,以誠待人,光明坦蕩,那麼又有什麼,可以讓她自己變得不快樂呢?
就算是找著了自己的親人,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兒,與別人無關,她心裡面自己知道,不遠處,還有個跟她血脈相連的人,安好地活著,過著質樸的日子,這就夠了,她還是那個孤兒渺渺,什麼都不會改變。
阮東庭送渺渺回到旗家別墅時,天已經暗下來了,樹影幢幢,夜色中朦朧曖昧。
“回去泡個熱水澡,早點睡覺,好好休息。”
渺渺下車,走了幾步,回頭看阮東庭——車燈打出兩柱穿透力極強的白光,更襯得沒有被光找到的地方漆黑一片,阮東庭就站在這黑暗中,身姿輪廓都不清晰,但即使什麼都看不見,渺渺的心裡也能馬上勾勒出他的姿態,只因為,他這樣守護的佇立,重複太多次,一遍遍地在原地烙印,使得渺渺不敢輕易去觸碰,一碰就痛。
渺渺的心也許涼薄,卻終歸不是鐵石心腸,回頭看他那種站立的姿勢,你會覺得溫暖而安心——
“阮東庭——”
阮東庭上前一步,“怎麼了?”
渺渺忽然有點心酸,感動,當然是有,可——渺渺搖搖頭,抬起頭,微笑,“謝謝你,真的。”聲音輕輕的,怕洩露心裡面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