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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作者有話要說:

☆、丘中有麻

我總說大行不顧細謹,可當真正面臨要用自己的身體來換一個低微的請求時,人難免會痛惜。

那日,我陪伴顧長東行至鎮北集市,遙遙可見一片人喊馬嘶,走近了,更是滿眼紅飛翠舞。

我不知道顧長東究竟喜不喜歡這鄉野的集會,畢竟這裡和上京相比,不值一提。然而他並沒有任何抱怨,偶爾與我對視,也會微微一笑。那種世家公子慣來的,風流而不下流的笑。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個有教養的翩翩公子,不肯在女人面前失了風度,就像當年,他為祖父求情,連跪也要跪的風姿卓然。

我當年,愛極了他那種做派。然而換到如今,知道他真面目之後,總會覺得他看似風度翩翩的笑容,太過可怖。

沉思半晌,已走到一個賣絲巾的小攤前,攤販的絲巾雖然不是上品,繡工卻了得,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顧長東的聲音適時響起,你喜歡麼?

一個矜持的女人,是不能遇見什麼都說喜歡的。

這句話,在南詔修養的幾年,我聽的耳朵也長了繭子,我於是回答,並不是喜歡,只是想看明白它的針法罷了。

顧長東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未久,他忽而問我是否時常這樣出遊,路邊的熱鬧見得多了,所以才興致缺缺。

我隨口敷衍說是,時常見這樣的熱鬧,並不覺得新鮮。

說完後,顧長東又笑了笑。攜我進了路邊一家茶樓喝茶,裡頭正搭了戲臺,一群戲子正粉墨登臺。

我不解顧長東為何笑得有些輕浮,低頭回味剛才那番話,忽然覺得憤怒。

時常這樣出遊。

時常這樣,陪著一個英俊多金的公子哥,同行出遊。

從他身上得取自己想要的。所以路邊那些小東西,根本瞧不上眼?

那時候,想要發作已經晚了,而且,也百口莫辯。我畢竟真有所求,怎能不低頭。心中盛怒,口腔中也瀰漫過一絲鐵鏽味。

有人曾說,哀莫大於心死。可我說,哀莫大於心不死。

那時候我想,之所以心還會痛,一定是我對顧長東尚有留戀。所以不管是否曾遭背叛,也依舊會為逝去的溫存而難過。

可很久的後來,我終於明白,之所以當初會那樣難過,是因為自己不甘心。只是,當時的我不肯承認自己的落魄,總以為世事便如戲臺上的戲子咿呀聲中所唱:有朝一日龍得水,定叫長江水倒流。有朝一日虎歸山,必要血染半邊天……

所以,最終才會做出那種,無論選擇是或否,都將悔恨抱憾的事。

——同顧長東在集市一間客店野丨合。

恍惚地看他至終溫柔的微笑,貼近卻發覺,那雙說盡纏綿情話的唇瓣卻是冰冷的。

最後的記憶,只剩一雙純黑的眼,被慾望染成更深的顏色。

我緊閉著眼,承受加諸己身的罪孽,恍惚間又回到了從前。那時候,李翎是得盡父皇喜愛的殿下,我羨慕,嫉妒,卻最終求而不得。徘徊在心頭的痛與恨,忍了又忍,直到忍無可忍,還是要再忍。

直到忍不住了,直到終於不用忍了,母后不在了,舅父不在了,所有我想要的,都不在了。

當所有的問題都不能再被提起,再好,再稱心的答案亦是枉然而已。

只是我不能回頭,因為這一切已經是個笑話,所以我更不能讓它變成一個徹底的笑話。我忽而笑。

沉浸身體歡愉的顧長東見此,問我為何要笑,我說因為心中歡喜,他亦笑,瞳孔的顏色卻漸漸變淡,直到變回一片冰冷的漆黑。

之後,我們一起離開那間客店之前,顧長東忽然對我說了一句,我沒想過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