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只有她跟他的仲夏夜晚,這個如真似幻的美麗夜晚,切美得仿如一場只在夢裡出現的魔法盛宴,有夏日晚風、有火光、有蛙聲蟲鳴,還有他的溫柔懷抱……
雖然魔法總是十分短暫,雖然魔法總在天明後消失,雖然她根本不知道是誰好心施了這場魔法,此時此刻,她什麼都不願多想,只想貪婪地依在他懷裡,擁有一夜好眠。
第八章
兩天的期限算是到了,假使真要計較,她只剩一個小時考慮究竟要不要“下船”——可風是這麼說的沒錯。
將近兩天的時間,除了走出巷口打發過兩三餐,她沒離開過這間一房一廳的小公寓。如果沒將吃飯算進去,她可說是足不出戶了。
若殊自沙發起身,許是在沙發上窩了一下午的關係,她走起路來感覺浮浮的,像是飄著走似的晃進臥室,坐上床直視梳妝檯上她擺得十分整齊的整套彩妝用品。
兩天來,她想了很多。可風說得對,她有勇氣嫁一個不愛的男人,怎麼沒勇氣爭取愛的人?
她真的傻,不是嗎?否則怎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推算不出!
就因為她直覺認定她的愛不會有回應,所以她從沒打算爭取,沒更正努力爭取過。
相反地,她找了張看起來可靠的長期飯票,打算將自己質押出去,不管、也不問是不是對得起自己的心?是不是對那個用了心待她的男人不共公平?
看著梳妝檯上那套全新從未拆封的植村秀化妝品,是兩年前她上臺北工作前楊逸凡給的,她一直捨不得用。
當時楊逸凡告訴她,一旦出社會開始工作,她就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不施脂粉。
她想了很多,想著楊逸兒曾經告訴過她。有什麼事他希望她是親自面對面跟他“抗議”;想著他說過,等學會不讓無法預測的結果影響抉擇,才算真正長大;想著他還說過的——沒有能力捍衛自己的人,只能任人宰割;以及那個她即將離開的夜晚,楊逸凡問過她,她曾有不顧一切選擇一個人、或一件事的經驗嗎?有沒有什麼事,是她夢想達到,卻又害怕傾全力去爭取的?
仔細回想起來,楊逸凡對她說過好多好多話,這兩天她一點一滴想著那些他曾經說過的話,想他似乎是花盡心思要教她懂得的事,有些彷彿在迷霧裡的感覺,忽然間變得清透了。
一直以來,她只看見自己的感覺,只感受到自己對未知結果的恐慌,不可否認的,她害怕被拒絕,害怕再經歷一次“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是啊,她害怕被楊逸凡拒絕後,她可能會再次經歷五年前逃家時無依的恐慌感。
五年來,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夜晚,不去想她父親瘋狂嘶吼著她是個連母親都不愛的小孩。
她沒將全部實情告訴楊逸凡,她父親發了瘋要她同歸於盡的晚上,並不是完全將她當成了母親。
那個晚上。她父親其實是時而瘋狂、時而清醒的,真正傷人的不是她父親的瘋狂,反而是他清醒時講的每句話,那比利刃還讓人痛心蝕骨。她父親若完全瘋了,她還可以安慰自己父親是不得已的。
然而他在瘋狂時偏偏有殘忍清醒的時候,他在清醒時吼著她是沒有用的孩子,吼著她是連母親都討厭到要拋棄的孩子,吼著說她活該得不到人疼,吼著詛咒她一輩子都不會有人愛!
那些話像是進了她的骨髓,她竟潛意識相信了。從那之後,她就把自己圈在一個安全的範圍裡,只會被動等待,或者用隱約曖昧的方式試探。
她沒有勇氣去爭取什麼,因為她太過害怕,怕她父親的話是對的——她是個連父母都不愛的人,自然不會有人真心愛她!
一如楊逸凡說過——沒有能力捍衛自己的人,只能任人宰割。五年前,她沒有能力捍衛自己,所以她任由父親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