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哪裡知道,根本已經不需要任何人去告密了,因為當事人早已經在現場,將他們逮個正著。
槐樹下,一串串似玉雕瑞雪的槐花垂落,花色潔白如玉,若人憐愛,漸漸亦有不少人漫步移進。
靳長恭看那艘綵船已經劃過,便帶著蓮謹之走出槐樹之下。
“……陛下。”蓮謹之不懂靳長恭為何要避開秦舞陽他們,但他卻不能詢問。
“皇宮不是牢籠,他們亦不是囚犯,既然都已經出來了,寡人就當今日從末看見過他們,只要他們懂得分寸,寡人不會太苛刻的。”靳長恭一眼就看穿蓮謹之的想法,朝他眨了眨眼睛。
呃?蓮謹之此刻有些懵了,他發現自她離京直到再度回來,他對她的認識更加無法定義,她所說的話,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都讓他越來越無法捉摸,這讓他更加難以適應,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才是。
“陛下,朝廷……”實在不懂怎麼接下她的話茬,他只有詢例彙報一些政事於她。
看他那副拘束不自在的模樣,靳長恭覺得蓮謹之比她想像之中要來得簡單,她理解他面對她,是需要多大的勇氣,還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夠做到不怨、不恨、不逃、不避。
所以,從另一方向來看,蓮謹之的心性的確像池中蓮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這般令人心折氣息的男人,她覺得值得深交。
“謹之,現在我跟你並不是在宮中,正事稍後再說吧,我們來聊一聊私事。”清越的嗓音,在一片繁鬧的景色中,越發清晰動人,扣人心絃。
蓮謹之緘默,他又不懂該怎麼回應她的問題。
靳長恭豎起三根手指,笑道:“我允許你隨意問我三個問題,然後我再反問你三個問題,回答時誰都不能跟對方說謊,要誠實以對,如果說謊的話,那就讓他一輩子不能‘人道’,怎麼樣?”
不能“人道”?蓮謹之一愣,清俊七月流火的容顏,微赧地半垂睫毛,嘴角微抽。
他想,他這一生從來到她身邊後,早就不能“人道”了……所以他並不怕這個賭咒,不過他卻不敢對她說謊的。
靳長恭拖著他縮瑟的手,兩人一前一後,閒步散漫地沿著河岸走著。
“問吧,無論什麼問題都行。”
蓮謹之凝視著她的背影,當她那雙擁有魔力的眼眸不再停留在他身上,他才感覺他一直下意識屏住呼吸,胸腔都火撩火的窒痛起來了,他輕呼一口氣,不清晰的神智這才漸漸回覆了。
“……陛下,何時回朝的?”他儘量忽略從靳長恭身上傳來的壓力,保持平和的語氣。
靳長恭沒有回頭,她柔亮的聲音隨著碧水潭伴著默默香氣傳來。
“今日傍晚,‘女兒節’剛開始舉行的時候,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民間活動,熱鬧的人氣,繁華的街道,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笑,雖然覺得他們很吵很鬧,可是卻好像也被感染了一般,也跟著他們做著一樣的事情,此刻也恍然覺得,皇宮中好像從來一直都是寂靜而孤冷的。”
蓮謹之靜靜地聽著她說,這是這麼多年來,她對他說得最長的一段話,是以他也分不清是真是假,是說笑還是真心的。
“陛下,皇宮是嚴肅而莊嚴的神聖地方,自然跟民間不同,您……你如果喜歡,隨時也可以出宮與民同樂的。”這一句話,他一鼓氣說完,才驚覺自己那顆平穩的心臟此刻跳動得太快。
清風拂過靳長恭鬢間的髮絲,在風中輕揚,恍若是攪起一池餘暉,額前黑髮飛揚,掠過那具有清澈的眼眸,她細眯雙睫,笑得如沐春風,道:“一個人實在太寂寞了,謹之,你可願意明年再陪我一同來?”
蓮謹之一怔:“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