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還有他敲擊鍵盤的聲音,即便他刻意放輕動作,但在安靜的房間裡,傳到耳朵裡,還是尤為清晰的。
“吵到你了?”他問。
“沒有,就是睡不著。”
周淮易輕笑一聲,摸摸她亂糟糟的頭髮:“這麼大個人了,還要人講故事才肯睡嗎?”
陸爾雅也笑,轉過身子面對著他:“那周先生會講嗎?”
周淮易把文件儲存好,關了電腦,把它擱到床頭櫃上,脫了眼鏡,習慣性捏捏眉心,而後拉過被子,也躺進去,把人擁到胸前。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陸爾雅還沒來得及問他工作是否已經完成了,就以這樣曖昧的姿勢伏在人家懷裡了,有些害羞:“怎、怎麼了?”
輕吻她的額頭,周影帝淡淡道:“給你講故事。”
“啊?”
☆、蠢驢!
兩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自然不會講童話啊神話故事什麼的,周淮易要說的,是他自己的事情。
那是他十一歲時候的事情。母親離世,被接回周家的那段時間。
爺爺奶奶疼他,也知道當初是自家兒子不對,愧對了人家母親,因而對他疼愛更甚。三不五時就到家裡去,看他過得如何。
奶奶並不喜歡父親後來娶的女人,每每過去,都不願意給人好臉色看,那人哪裡稍有疏忽,便會被罵的狗血淋頭。
周淮易不止一次聽到過,那女人挽著他父親的胳膊抱怨:“乾脆把淮易送到你爸媽那兒去,這樣的日子我真的受不了,老太太太能折騰人了,我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嗎?”
不知道他爹怎麼想的,算準老頭老太太過來的日子,也不去上班了,坐在客廳裡頭,等著那兩位的到來。
爺爺奶奶才一進門,他父親先發制人:“爸、媽,我知道你們心疼淮易,也不能這麼對阿芳,她也沒做錯什麼,你們老是這樣,不是讓我難做嗎?”
平生最恨這類事情的老太太激動地大拍桌子,指著男人的腦門一陣罵:“沒做錯什麼?淮易的媽媽呢?你們倆聯手殺了人,現在還大搖大擺來和我說理?當初我就不同意這浪蹄子進家門,你倒好,啊?寧寧前腳一走,你後腳就把人娶進門?是嫌我們這一家子還不夠堵心是吧?”
“寧寧的死是我的錯,但也……”周文彥還想說什麼,瞅見坐在沙發另一頭冷眼看他的兒子,動動嘴皮子,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下去。
周母愈發上火,隨手把茶几上的茶具掃落在地:“你還想為她說話?那女人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兒啊,我們做人要講良心,沒有寧寧,我們老周家早就垮了,你現在做了這麼不知恥的事兒,讓我們老兩口下去怎麼有臉見寧寧?”
怒極而泣,老太太抹了眼淚,繼續道:“罷了,沒教好你是我和你爸的錯,現在我們後悔啊,只想對孫子好點兒,又有什麼錯?”
周文彥也沒料到會把母親弄哭,靠過去,攬著母親的肩膀輕聲安撫,未了,還是想為那個女人討個公道:“這事兒不怪阿芳,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硬把她留在身邊的,您要怪就怪我,和她沒關係。”
“你到現在還為她說話?周文彥,你好好看看你兒子,你還能說得出那種話?”
“事實就是事實,我是對不起寧寧和淮易,但是,確實是我先動心的,阿芳那麼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從老家到北京來,無依無靠,在我手底下幹活,我挺心疼的,就……就想著給她個依靠……沒想到她會懷孕,現在明易已經出生了,我更不能不管她,倘若不離婚,一直瞞著寧寧,才更不是人。”
老太太擰著已經步入中年的兒子的耳朵,恨恨地罵:“心疼?你一個有婦之夫,去心疼一個不相干的人做什麼?周文彥,看不出來啊,人模狗樣的,想法那麼骯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