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釗擺了擺手,抓著馬鞍上馬,一拉韁繩,快馬離去。
回到府中,彎月高掛空中,衛釗剛才一陣縱馬快行,心中煩躁鬱結稍稍散去一些,剛進入院中抬頭看見衛姌院子裡的燈火還亮著。他腳下一頓,沉吟片刻,轉向朝衛姌院子走去,還沒來到門口,燈火突然就熄了,衛釗盯著剛才亮燈的屋子。
他看得太過專注,目光隱忍,又似乎別有深意。
等他回過神來,扭頭忽然看到親衛略有些奇怪的目光。像他這樣權柄在握的將軍,應酬一半回來,站在幼弟的院子門前,太過怪異了些。
衛釗緊攥的拳悄悄鬆開,臉色繃著轉身回了正房。
衛姌和戚公明又整理了兩日,已將行宮樓中的帛書整理大半,剩下的再一日也差不多完成。戚公明經過這幾日相處,早已不以年齡小而輕忽衛姌,相反,他時常與衛姌交談,請教一些高門士族府內該注意的事。這本就是戚公明的短處,衛姌和其他士族子弟又不同,極好說話,他便趁機問了不少。
衛姌毫無保留傾囊告知,這些本就是她前世在謝閥多年積累的見識。戚公明的學問極好,她也問了好些問題。戚公明乾脆把自己記錄的一本手札贈予她,說是跟著趙師所學時的記錄。這類手札非同門至交不會相贈,衛姌毫無心理負擔地接了過來。
兩人都覺得有所長進,對整理書樓這個差事滿意至極。
到了下午,因將上層插架的帛書拿下來,樓裡揚起一股飛塵,戚公明見衛姌站在一側,輕袍緩帶,意態閒雅。趕緊道:「衛小郎君,塵埃太大,你先出去轉一圈,等我收拾好再回來。」
衛姌沒和他搶著幹活,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書樓前過了九曲橋就是一處庭院,前兩日兩人也出來在附近走動過,園內假山石嶙峋奇巧,四周花木又搭配得雅緻,令人眼前一亮,玩味不盡。衛姌照著之前走過的路線晃悠,看見山石旁有一株蔥蓮開得正盛,剛走前兩步,就聽見一陣腳步從山石另一邊走來。
她抬頭,看見來的一前一後兩人,是琅琊王司馬邳和王妃王穆之。
兩人神色瞧著有些不對付,王穆之是個極端莊的美人面相,曾見過幾次,她對眾女郎態度溫和寬仁,來豫章時日雖不長,但已有賢名在外。此刻她卻是帶著一層薄怒,快步上前,擋在司馬邳面前,「殿下寧可讓寒門子弟到書房聽差,也不願叫我王氏兒郎來,難道是對我王氏不滿」
衛姌一聽,躡手躡腳往山石後躲去,不敢叫兩人看見自己。
司馬邳似笑非笑道,「你王家人不是一向只要高品官職,書吏這類濁官如何瞧得上眼。」
王穆之道:「殿下說笑了,王府的官職豈有濁官。」
司馬邳道:「只是個整理文書的下吏,不敢勞動你太原王氏大駕。」
王穆之見司馬邳已有不耐煩之色,頓了一下,語氣變得婉轉起來,「書房文吏,接觸的都是殿下機密要事,我也是為著殿下才想用自家人,寒門子弟沒有根基,最容易受人擺布,若是叫人背後唆使,對殿下不利。」
司馬邳嗤的笑了一聲,「別撿些好聽的來糊弄我,依著你的意思,府裡上下都該是太原王氏的人,這是琅琊王府還是你太原王府。」
王穆之唇輕抖,氣道:「殿下何出此言,這些年太原王氏為殿下盡心竭力,可曾有錯若不是我太原王氏……」
司馬邳冷淡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怎麼不說了,若不是你太原王氏,我早早就該去個偏遠藩國。王與馬共天下,你王氏是要做主一半的天下。」
王穆之眸光微動,卻不敢接這一句,深呼吸兩下平緩情緒。
司馬邳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撫著王穆之的臉頰,動作溫柔。
王穆之身體一僵,她熟知司馬邳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