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問的是什麼?”
“姻緣。”
了寂摸了摸長長的白鬍子,笑得很是慈祥,道:“你可知這籤為何會是上籤?”
我道:“你看那什麼青鳥什麼鳳凰的,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啊。上籤那是自然的吧,最後都笑了,還能不是上籤?”
“青鳥、鳳凰都是好東西沒錯,可是這籤為何只能算個上籤而不是上上籤,便是因為多了個鏡花緣,鏡中花,水中月,總是幻想,可是太美太美了,讓人太難以抽身。即使抽身出來,也會很長一段時間放不開,那是一種痛苦,佛曰,眾生何辜,一切皆是空,一切皆是緣。”
了寂這番話說的我如墜雲霧,便道:“反正最後笑了啊,那不就行了?”
“呵呵……笑雨煙自是好的,卻少了繁華多了逍遙,你……又選哪樣?仿如夢般美好的鏡花,抑或清醒的自在?”
我渾身一震,死死盯著了寂,張開嘴卻道不出半句話。
直到了寂走後,我還呆呆坐在那花下,陣陣輕風,荼靡花瓣豔如血雨,拂了我一身,然而我卻不想去管顧,心中仿如揪著般的難受。
抬眼,漫天飛舞的花瓣一直旋繞,彷彿不會停息,美得火烈,然而我卻知道,過了這幾天,春事盡了,它們便枯萎了,一刻的絢爛換來的便是永久的寂靜。或許可以說,明年它還會開,但是年年歲歲花相似,卻永遠是相似,不會再相同了,人心,也是一樣。
“你在想什麼?”
頭頂傳來司馬祈的聲音,我知道他每月十五都會陪他娘來白馬寺,因為時間不定,也不算經常遇到。
我抬頭看他,一雙桃花眼目中含情瀲灩流光,道:“司馬祈,為何你是司馬祈?”
他一聽,便笑了,道:“怎麼,我是司馬祈不好麼?”
“很好麼?”
他點頭:“自然很好。”
“好在何處?”
司馬祈忽然伸手把我一抱而起,憑空拋了上天,我一聲驚呼才出口,人便已又落到了他懷裡,驚魂未定地顧不得掙扎,便聽得他大笑道:“我司馬祈倘若不是司馬祈,如何給你錦衣?如何給你玉食?又如何給你幸福?”
這段任憑天下間女子聽了都會動容的說辭,此時確如毒藥一般讓我臉色發白四肢發涼,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沙啞著聲音吼道:“放開我!你這不要臉的司馬小賊!”
從他懷中掙脫,我猛然退後了好幾步,荼靡花雨籠罩著我們兩人,本應是絢爛奪目,在我看來卻是最後燃燒的慘烈。
“司馬祈,因為你是司馬祈,所以你永遠不會明白為何年年歲歲花相似,卻永遠不同。”
站在前面的司馬祈卻沒有聽懂般地有了些著惱,伸手對我道:“別胡說,趕緊過來,你看你衣裳都扯開了……”
我隨手拉了拉敞開的衣領子,搖搖頭,再也不肯多說一句地轉身逃跑了。
我想,我那一刻定然是害怕的。
怕他,也怕自己。
……
“這大半夜的,你不睡,出來作甚?”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回頭,看見馬狐狸披著件單衣站在我後面,我難得沒有心情和他拌嘴,便道:“賞月罷了。”
他抬眼看了看那月亮,半響,卻垂頭道:“你喜歡圓月?”
我點點頭,道:“是吖,每月月圓,總是最美,天涯各處都一樣。你說,如果人心是那樣,該多好。”
然而馬文才卻摸了摸我的頭,道:“傻丫頭,不一樣的,別說月月,上一刻與下一刻,這月亮便已不同了。至於人心,雖說是自己的東西,卻往往不能純然由自己決定,就算自己覺得沒有變,但是事實卻是變了,那麼,又何來一樣或者不一樣的說法呢?”
作者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