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這麼多兒子,你以為朕不敢廢了你!若不是看在你母后這麼多年淑良賢德的份上,朕早就將你同慕容星一起問罪了!」
自額上流下來的血浸入邵關的眸子裡,漆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層血霧,他的眼前一片濃重的化不開的猩紅。
一顆心早就冰冷得沒有知覺,他明明身在天家,卻在此刻發現,前世的自己被慕容星保護得太好了。
原來自己竟是如此得天真。
「……父皇,兒臣從未如此想過。兒臣不肖,在此頂撞父皇,罪該萬死。只是慕容星一案,臣懇請父皇就當是看在老侯爺的苦勞上,收回成命吧。」
「當真是冥頑不靈。」大梁帝冷冷地盯著他,面上的疼惜早已被重重懷疑的陰雲掩蓋。
「既然你這麼喜歡跪,那便一直在此跪著,何時肯來認錯了,何時再來見朕--來人,傳朕旨意,罰太子邵關禁足東宮一月,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早春時節,日暮的晚風依舊帶著料峭的寒意。養心殿內的金磚透著層層的寒氣,不過幾個時辰,就將邵關的雙膝凍得失去了知覺。
殿內的火盆在大梁帝的吩咐下早就盡數熄滅了,只餘下空蕩蕩的大殿和自裡頭蔓延出來的黑暗。
少年的脊樑挺拔得似是雨後修竹,只是一襲棉衣穿在他身上,瘦削的脊背也只顯得單薄。
指甲在衣袖下緊握的拳裡死死叩進了肉裡,分不清是冷的還是疼的,俊秀的面容泛著些失血的慘白,在明滅的燭火下顯得分外孤獨而絕望。
他還有什麼法子,能夠救下慕容星呢?
他在心底細細想了一遍,桃花眸裡閃過一絲無奈的苦笑。
邵庭對楊凌言聽計從,又掌握著刑部大理寺的勢力,這個案子哪怕證據不全,足足一月有餘的時間,也足夠他們找人做出偽證了。
似乎除了一個太子的空名,自己沒有任何的籌碼能將慕容星從死神手裡換回來。
邵關緩緩鬆開手的時候,從指縫留下的血水一點點洇入金磚的縫隙,最終凝結成了黑紅色的汙垢,隨著少年慘白的面容一起,被黑暗吞沒……
「慕容世子,你醒了。」
似是融了夜色的鳳眸睜開了一條縫,冰冷的汗珠順著慕容星面頰處分明的稜角,一直沒入素白中衣的領口。
狹長深邃的眸子在明亮的燭光間一點點恢復了焦距,只是上頭透亮的光影像是蒙了一層夢魘的虛影,虛影中是一個立城樓上囚服單薄,滿是傷痕的少年。
慕容星的呼吸沉而急促,當鳳眸終於能夠看清眼前的景象後,陡然銳利起來。
他緩緩支起身子,全然不顧右臂使勁後刺骨鑽心的疼痛。
「齊先生……」少年的嗓音因著太久未曾飲水,有些乾澀,語調卻泛著森森的寒意,「或者,我該稱呼你為,齊元修的主人?」
第36章
黑袍人負手立在床榻邊,面容隱在斗篷的帽簷下根本看不清楚,聽到慕容星的話,他只是低笑了一聲,旋即隨手扯下了遮掩住面容的斗篷。
高鼻深目明顯帶著異族人特徵的五官在青年玩味的表情下不帶一絲女氣柔弱,反倒因著青年周身卓然的氣度,令人不敢直視。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世子,齊元修的事情,世子是如何猜到的?」
慕容星側眸看他,目光帶著幾分審視,淡淡答道:「……閣下在問我之前,難道不該先將人皮面具取下來嗎?」
「世子這話卻是錯了,我的容貌並非作假,不過是借用了齊元修的名號罷了……」
「說來,世子或許在大梁皇帝的聖旨上看到過我的名字。」
慕容星鳳眸微眯,眸中的暗芒一閃而逝,嗓音微啞:「你是十幾年前躲過追殺的前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