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了漢人江山,再去除他。議論紛紛,難有定論。說到後來,眾人都望著陳近南,人人知他足智多謀,必有高見。陳近南道:“咱們以天下為重。倘若此刻殺了康熙,吳三桂聲勢固然大振,但是臺灣鄭王爺也可渡海西征,進兵閩浙,直攻江蘇。如此東西夾擊,韃子非垮不可。那時吳三桂倘若自己想做皇帝,鄭王爺的兵力,再加上沐王府、天地會和各路英雄,也可製得住他。”蘇岡冷冷的道:“陳總舵主這話,是不是有些為臺灣鄭王爺打算呢?”陳近南凜然道:“鄭王爺忠義之名,著於天下,蘇兄難道信不過嗎?”蘇岡道:“陳總舵主忠勇俠義,人人欽服。可是鄭王爺身邊,奸詐卑鄙的小人可也著實不少。”韋小寶忍不住說道:“這話倒也不錯。好比那‘一劍無血’馮錫範,還有鄭王爺的小兒子鄭克?”,都不是好人。”陳近南聽他並不附和自己,微感詫異,但想他的話也非虛假,不禁嘆了口氣。歸二孃道:“趕走韃子,那是一等一的大事,至於誰來做皇帝,咱們可管不著,反清是一來要反的,復不復明,不妨慢慢商量。大明的崇禎皇帝,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陳近南和沐王府群雄向來忠於朱明,一聽所言,都是臉上變色。沐劍聲道:“咱們如不擁朱氏子孫復位,難道還擁吳三桂這大奸賊不成?”歸鍾突然說道:“吳三桂這人很好啊,他送了我一張白老虎皮做袍子,你們可瞧見過沒有?”說著翻開皮袍下襟,露出白虎皮來,大是洋洋得意。歸二孃道:“小孩子家,別在這裡胡說八道。”蘇岡冷笑道:“在歸少爺眼中,一件皮袍子可比咱們漢人的江山更加要緊了。”歸二孃怒道:“孩子,把皮袍子脫下來!”歸鍾愕然道:“幹什麼?”歸辛樹一伸手,從兒子腰間拔出長劍,白光閃動,嗤嗤聲響,歸辛樹手中長劍的劍尖在兒子身前、身後、肩頭、手臂不住掠過。眾人大吃一驚,都從椅中跳起身來,只道歸辛樹已將兒子殺死,卻見歸鍾所穿的那件皮袍已裂成十七八塊,落在身周,露出一身絲棉短襖褲。歸辛樹這數劍出手準極,割裂皮袍,卻沒割破絲棉襖褲。群雄待得看清楚時,盡皆喝采。歸鍾嚇得呆了,連聲咳嗽,險些哭了出來,說道:“爹,咳咳……咳咳……爹……咳,我……”歸辛樹一揮手,長劍入鞘,跟著解下自己身上棉袍,披在兒子身上,說道:“穿上了!”歸二孃拾起地下白虎皮碎塊,投入燒得正旺的火爐中,登時火光大盛,一陣焦臭,白虎皮漸漸燒成灰燼。韋小寶連稱:“可惜,可惜。”歸辛樹道:“走罷!”牽了兒子的手,向廳門走去。陳近南道:“歸二俠去幹謀大事,我們謹依驅策。”歸辛樹道:“不敢當!不用了!”說著走向廳門。韋小寶知他立時便要動手,已來不及去告知皇帝,心想須得使個緩兵之計,阻他一阻,大聲道:“皇宮裡的屋子沒一萬間,也有五千間,你可知韃子皇帝住在哪裡?”歸辛樹一怔,覺得此言甚是有理,回頭問道:“你知道嗎?”韋小寶搖頭道:“沒人知道。韃子皇帝怕人行刺,每晚換地方睡。有時睡在長春宮,有時睡在景陽宮,有時又在鹹福宮、延禧宮睡,說不定又睡在麗景軒、雨花閣、毓慶宮。”他一口氣說了七八個宮閣的名字,歸辛樹只聽得皺起了眉頭。韋小寶又道:“就算是皇帝貼身的太監、侍衛,也不知他今晚睡在什麼地方。”歸辛樹道:“那麼怎樣才能找到皇帝?”韋小寶道:“皇帝上朝,文武百官就見到了。待他一進大內,只有他來找你,旁人就永遠找他不到。”其實情形並非如此,康熙也不經常掉換寢處,但歸辛樹夫婦是草莽布衣,怎知皇宮內院的規矩?聽了韋小寶一番胡謅,心想皇帝嚴防刺客,原該如此,不禁大為躊躇。韋小寶見歸辛樹臉有難色,心中得意,問道:“歸老爺子,你可知皇帝有多少妃子?”歸辛樹哼的一聲,瞪目不語。韋小寶道:“說書人說皇帝有三宮六院,後宮美女……美麗三千人。韃子皇帝的老婆沒這麼多,三千個倒也沒有,八九百個是有的。他夜夜做新郎,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