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招了招手。
他磨蹭著走到她身邊站定,沒好氣的說:“幹什麼?我知道我的字難看,你不必重複提醒!”
可是,字難看,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沒法做到理直氣壯,底氣不足,聲音裡的怒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程無雙拿起筆,在空白的半頁紙上飛快寫下“顧驍”二字,筆跡如流雲破空,直欲飛出紙張。
顧驍不懂書法,可是審美觀告訴他,這兩個字,實在是漂亮極了。
“你一個人瞎寫,腦子裡除了你自己這一筆爛字,沒有好的例子參照,怎麼可能進步?”程無雙放下筆,說,“練字要從臨摹開始。你真想寫好,就找到好看的字,跟著學。”
他想起新華書店教材區擺著的一本本臨摹字帖,問:“那你推薦個字寫得好的人給我好不好?我不懂這個,怕選不好字帖。”
程無雙睜圓了眼睛,把紙拍在他胸口:“你瞎子啊?你說誰的字寫得好?”
顧驍偷偷翻了個白眼,雖然心裡十分不服,卻又不得不承認,大小姐的字,寫得實在漂亮,他這種外行人都能看出俊秀飄逸的意味。
他盯著她寫的兩個字瞧了又瞧,遲疑許久,問:“跟你學?”
“怎麼,山人親自教你,你還不願意?”
“你是女人……我怕我學你,寫得太秀氣,扭扭捏捏……哎!”程無雙一把捏住他耳朵,打斷了他的話,氣咻咻的說,“我先臨唐楷,再臨魏碑,《多寶塔》、《九成宮》、《張猛龍碑》、《雲峰山上下碑》,你仔細的瞧一瞧這些,找得到一點扭捏的痕跡,那我就讓你當大少爺,我進廚房伺候你!”
“什麼寶塔?都是什麼東西?”顧驍一邊解救耳朵,一邊問。
程無雙愣了愣,鬆開手,有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她坐回椅子上,白了他一眼:“這麼無知,還好意思談論我的字?”
他雖然聽不懂她說的這樣那樣的碑,但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他被這些高大上的詞給鎮得發懵,老老實實的站著,說:“是,我不懂。”
程無雙從抽屜裡拿出一張乾淨的紙,說:“你先練練簡單的字,把筆劃的寫法弄清楚。”說著,提起筆寫了一段話,遞給了他,“先照著寫,我看看你怎麼用勁的。”
顧驍接過來,定睛一看,愕然:“你……”
“我怎麼?”程無雙眼睛一眨,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眼波也隨著睫毛的震顫而盪漾了兩下。顧驍接到這個無意間透出媚色的眼神,心中就像鑽進了一隻受驚的白兔,左衝右突,撞擊著心房,讓他心慌氣緊。
他聲音有些發乾:“這種話,你也好意思寫!”拇指摩挲著紙張,指腹旁邊就是一行端端正正的字,字跡清雋,一筆一劃之間有一股傲然之氣流淌其間,字很漂亮,可內容卻大言不慚——大小姐永遠是對的。
程無雙振振有詞:“你字寫得那麼爛,得從入門開始練,這些字筆畫周全,結構簡單,最適合你這種初學者。再說,這句話有什麼不對?”
有什麼不對?哪兒都不對!可他覷見那對秋水明眸中的威脅之意,臀部一疼一癢兩道傷立時發作,他趕緊垂下眼,有氣無力:“對,很對。”
程無雙站了起來,把筆遞過去:“先用著,等回去了,我給你弄支鋼筆。”
顧驍看了看硬邦邦的板凳,默默的把被子抱過來墊好,遲疑片刻,坐了下去。
被子很鬆軟,他倒也不怎麼疼,盯著紙上那串很不要臉卻很漂亮的字看了一會兒,拿起筆,先寫了一橫,遲疑片刻,又寫一撇,最後慢慢的拖出一筆捺。
寫了寥寥三筆,他卻有種脫力的感覺。
可是,最簡單不過的“大”字,他依然寫得很難看。
程無雙嘆氣:“你太緊張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