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是如此剛猛的列儂。
這一年的列儂手中只有一個武器:“搖滾樂是真實的,其他都是假的。”正是基於這樣簡單的觀念,列儂向一切他認為虛假的東西發起了猛攻。在這些進攻中,當然免不了抖摟些搖滾樂背後的秘聞,列儂粉碎了總是興高采烈、清純可愛的年輕Beatles形象,他描述樂隊早在利物浦的俱樂部混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用藥——“我總是需要藥才能生存”。而真正要命和有趣的是,列儂把Beatles判定為藝術冒牌貨——“我們無非是一個把事搞得很大很大的樂隊……僅此而已”;“我的技術不怎麼樣”;“我彈得很爛”;“我也不喜歡多數Beatles的歌”;在英國各地巡演之前“我們的音樂就已經死了”;“我們殺死自己,換取後來的成功”;“Beatles是世界上最大的大混蛋”;對由Beatles和搖滾樂帶來的革命,他的結論是“夢已經做完了,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只不過如今我已經30歲,而一大堆人留了長頭髮,如此而已”……
儘管連《佩柏軍士的孤獨之心俱樂部樂隊》(Sgt。 Pepper’ s Lonely Heart Club Band)這樣的曠世傑作都曾被評論家們無情嘲弄,但是,有誰曾用如此無情的言語諷刺過被許多人視同生命的最大的搖滾神話?
不僅如此,他同樣打破別的神話——迪倫的新專輯“是一堆狗屎”;米克·賈格爾“是個笑話”;激進嬉皮士“讓我噁心透了”;大眾閒得沒事幹才會去用神秘主義解讀Beatles或是《聖經》“密碼”;對“知識分子”(甚至洋子的知識分子氣)、“精英”、中產階級和暴發戶的挖苦更是隨處可見。
同許多人印象中和藹、幽默、說話輕聲細語的列儂相比,這個列儂是一個愛說三道四、懷恨在心和放縱任性的人,原因十分直接:
1968—1970年是他和洋子最艱難的歲月,他們在政治和藝術上的探索和求新之舉被保守的傳媒和批評家們抨擊;他在進行”原生吶喊“治療;洋子剛剛流產……所有這些,奠定了這個訪談的基調。
這時候的列儂是一個內心充滿痛楚的人,其中一個最大的痛楚,就來自保羅·麥卡特尼和喬治·哈里森對小野洋子的態度,他認為他們“瞧不起她”、“羞辱她”。他對保羅利用樂隊解散事件去推銷唱片也備感憤怒。於是他披露了樂隊解散的真實情形,與保羅公之於眾的大相徑庭;於是他放言”保羅的東西是垃圾“;於是想斬斷他與Beatles的任何關係;於是他對以往生活中的幾乎所有人都大放厥詞,似乎是想樹立起一個截然不同的公眾形象,或者說,是想從公眾和歷史強加給他的重負之中獲得自由。那個樂觀、幽默的列儂如此強烈地表現出了人性的另一面。
這絕不表明列儂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從表面上看,列儂從Beatles解散中所受的感情傷害遠遠沒有保羅他們大,但是當他總是說他不記得Beatles以前的事的細節的時候,你可以看到他內心的傷痕。有時候,你依然看得出來他對Beatles的感情,比如,他覺得自己可以批評樂隊,但還輪不到米克·賈格爾。
但是,這個列儂依然對自己也一樣殘酷,他不止一次拒絕揚·溫納的恭維,拒絕任何光環,甚至在洋子出來打圓場的時候也拒絕她的遮掩,比如他說:“操縱就是操縱,不用逃避。”
所以,當小野洋子說“像他這樣的人,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時,我們一點也不覺得她說得過分。在搖滾樂史和其他藝術門類的歷史日漸被故意拔高、有意遮蓋、成心粉飾的風氣變得無趣、蒼白的時候,看到列儂充滿鬥志、袒露內心的言論,實在讓人血脈賁張。而要了解一個人在人生的關鍵時刻的洶湧內心,要了解一顆偉大的藝術心靈刻意進取、先行認清時代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