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之行配的八字,讓趙大太太如吃了稱砣似地。也早已讓盛京的老太太知曉了去,即刻就一錘定音了!
見母親似乎情真意切,一副確有所悔的模樣,丁也早不想再去計較這些。她只想知道,趙大太太究竟如何同母親商量的,是否還存在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她怔怔看著這個母親,心想道,倘或她是真正的丁,該回如何以對?
顯然母親也無法去違拗趙大太太的意思的。舒公府,一個令她嚮往,而如今又令她苦惱的地方,她既貪圖那裡的富貴榮華,卻也擔心於丁嫁去做小一輩子埋怨自己。嗬……古來自有忠孝兩難全的,從來沒見這“貪”字,也會難成這樣。
所以母親才不敢前去明州瞧她去?
丁覺得視線有些模糊,彷彿一下子墜入水中再看不清周遭之事。她旋即就眯起眼睛,強迫自己正視三太太,慢慢地起身,緩道:“多少往事化雲煙,是非成敗轉頭空。娘,我看得明白。女兒現在就是放心不下您跟父親,還有十一弟……”
“這些你自不必多慮,等你嫁進舒公府,便是你二伯母也得讓著咱們幾分……”話畢,三太太立馬噤了嘴,小心翼翼地審度著丁的反應。
丁苦笑,喃喃道:“說得也是……”便起斂衽,“娘您早些歇著,女兒先告退了。”
三太太傾前身子,托住額頭低垂罷臉不再看她。
丁想到,原來母親最最需要的,還是無論自己以何身份,都要嫁進舒公府。妻妾也罷了,不在乎所要嫁的那個男人是何品性。
哎,這世道,又怎能容她這般想呢?
張媽媽畢恭畢敬地還把丁送出來,打起燈籠慢慢在前引路,一面似乎在提袖抹淚。
丁問她:“張媽媽怎麼了?”
張媽媽乾啞地道:“奴婢是想啊,小姐能嫁進舒公府好是好,就是以後隔得太遠了,三太太倘若想您了,連半個面兒都見不著。小姐在舒公府裡有個一二三的,咱們也都照應不到了……”
丁笑了笑,沒說話。半晌,想起巧玉來,便問道:“巧玉現如今可好?”
張媽媽愣了下,拍了下腦門就叫喚起來:“您瞧奴婢的腦子,就是記不住個事情。小姐吶,前些天巧玉她娘病了,聽說很是厲害。美玉就也告了假回去瞧了,興許這半月都回不來。原本是……三太太沒料著您說回來就回來的,就想做做好事放美玉回去給她娘送終的……”
“……原來如此。”丁輕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生老病死都由不得人。”
“是啊是啊……”張媽媽點著頭,忽而想到自己也已是一把老骨頭了,這話還是別附和了的好。合著自己做人還沒做夠呢,也有點對此類事情心中寒磣。
送至丁回到屋門口,兩人忽而聽見一陣誦讀聲。丁展顏笑道:“是十一弟嗎?”
張媽媽也笑起來,一掃了剛才那陣謹慎,說道:“可不是麼,三老爺自打姨太太走了後,每夜都來陪十一爺讀書的。”
“哦……是父親……也在。”丁臉上的笑,隨即便有些似雲絮般被封吹開了去。撩裙進了門,心想道父親何曾往她的屋子跑得這般勤快了呢?這也有賴於丁煦寅的功勞吧。輕輕撥開垂在面前的烏木垂珠,縫隙之中斷裂的畫面霎時拼接成了一副父子圖。
夏枝與春草垂手在旁伺候著,看放在外廳裡的箱籠,似乎是還未來得及收拾。見丁回來,忙張嘴叫道:“八小姐,您回來啦!”
三老爺正與丁煦寅釋義《大學》,猛然一聽丁回來,便抬起頭來瞧:“哦……姐兒回來了呀?”面上波平如鏡,無絲毫久違的欣喜。
丁老老實實到他跟前行禮,道:“女兒回來了,不及給父親請安,還請父親莫要怪罪。”說罷要磕頭,被三老爺凌空扶住了,道,“算了算了,不是什麼大事。你既已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