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哥兒一聽,嚇得從腳踏上翻了下來,小身子在地上骨碌滾了一圈閃電般跳起來就往堂屋裡衝。奶孃還來不及伸手抱他,就已經見他竄到了舒七爺身後,抓牢袍子不鬆手了。
晴兒趕緊掏出絹子給他擦手,道:“小爺,七爺騙您的,您爹才沒過來呢。來,擦一擦,再抱個小手爐如何?”
淳哥兒將信將疑地吸了下鼻子,把手伸給晴兒,奶聲奶氣地道:“把兔子也拿來烘烘。”
晴兒樂了,從一旁把當初丁姀送給淳哥兒的絹制兔子塞到他懷裡:“你還離不了它了!”
淳哥兒抱了兔子就走,窩到趙大太太起身的太師椅上躺下,旁邊再煨個暖爐,幾陣哆嗦之後身子就回暖了。
眾人看得喜樂顏顏,趙大太太吩咐紫萍:“去讓人收拾幾個屋子,過些天兒興許有人來住。”
紫萍道:“那是幾個?”
趙大太太想了想:“四個吧!”
紫萍點點頭就下去準備了。
舒七爺望了望外頭的天,道:“文陽不過來,我看你的如意算盤是要落空了。”又看著淳哥兒,悠悠地道,“我瞧著淳哥兒也不錯。”
趙大太太喉嚨裡一啞,有點不敢去瞧淳哥兒的模樣,輕聲道:“可畢竟不是正宗,雖自小養在琪兒屋裡,可不還隔著血脈麼?只要琪兒的肚子爭氣,我也不會如此狠心。這宗室的血統,咱們還是得仔細不是。我雖是出嫁的女兒,孃家的事情不便過問,這事情就指望你了。”
舒七爺失笑:“誰攬的誰管。”說罷大步過去坐到太師椅上,逗弄淳哥兒玩去了。
趙大太太哀嘆一聲,慢慢地跟過去,邊道:“不是我說你,七弟啊……你也該是時候成個家了。母親是縱慣了你才由著你的性子在府裡轉,你成天到晚跟丫鬟們在一起,將來也不成日子不是?”
舒七爺繼續跟淳哥兒滾到一處,恍若未聞。趙大太太見了不禁無奈地輕搖頭,在一旁坐下了。
姑蘇的雨一下就下了半日,至晚飯後才有些漸緩的趨勢。丁姀從柳姨娘的起臥室出來,冬雪正給丁煦寅佈菜,風兒坐在填漆床下的腳踏上,膝蓋頂了一碗飯,對面的杌子扯去杌套擺了碗蔥香銀牙土豆絲。
見丁姀出來,風兒機靈地放下碗,起身行禮:“八小姐。”
丁姀朝她點頭:“吃吧,別站著。”
風兒笑了笑,又坐下捧起了碗。
丁煦寅抬頭往她看看,面無表情地喊聲“八姐”就埋頭扒飯。冬雪僵笑,放下木箸招呼道:“小姐要不也在這裡吃吧?”
丁姀搖頭:“不了,環翠正照顧著姨娘,十一弟這邊還要你操心了。屋裡攏共就你們兩人,奶孃婆子們都不在這處,用的時候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姨娘若是要用人,只管來我屋裡要,春草她們也有得閒的時候,讓她們跑跑腿的還是可以。”
冬雪動容地點頭,眼裡一瞬水光湛湛的。送丁姀來至門邊,一邊遞傘,一邊輕道:“小姐這樣,奴婢心裡時常不好過。奴婢也不想瞞著小姐這些事,可……奴婢畢竟是下人,望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
丁姀明白,冬雪心裡其實還為那一兩銀子的事情不安。她沒有把簍子捅開來也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自己也不過是初初回家,說起來也稱得上人身地不熟的了,凡事不出頭,低調些才能更快看清局勢。若冬雪把丁婠移花接木的事情捅出去,家裡雞飛狗跳的不說,自己也貼上個不肯吃虧,強勢凌人的標籤,以後要再想融融恰恰地有個容身之所,就有些困難了。
幸好,冬雪一直隱瞞著,直至今日才鬆口。用一兩銀試真金,也算賺了吧?好歹冬雪是真正拿自己在保護丁煦寅的,說難聽些,即便柳姨娘一病不起撒手離去了,也還有個體己知心的人能依靠。
她看著冬雪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