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復又折了回來:“八小姐,”一見多出個小孩子來,詫異道,“這哪裡來的鬼孩子?”
丁姀抱起他:“也不知是誰家丟的,也不來找。媽媽,要不先抱回去吧,看看明天誰家丟了的再給送過去。”
張媽媽也怕再碰個什麼人不好混過去,於是胡亂點頭,張手要抱孩子:“也只能這樣,還是奴婢來抱吧。”
“不要!”小孩摟住丁姀的脖子,兩條小腿一瞪,賴在了丁姀身上。
“算了,我抱你抱還不是一樣的。”丁姀笑道,越發喜歡起這個孩子來。
張媽媽只得依言,又小心領路朝三太太的屋子過去。
行了一炷香的時間,轉了幾個抱廈,入了道角門,眼前是條狹長的穿堂,夜空被割成了一條寶藍色綴黃澄澄寶石的長帶。穿堂左右兩邊每隔個十步就放置了一盆蓯蓉的鐵樹。穿堂是東西向的,她們由東過來,再入了西門才是到了三房的地方。
正房還得再走些路,張媽媽一邊問丁姀:“八小姐,要不將孩子給奴婢抱吧?仔細累著你了。”
丁姀見小孩自張媽媽張手要抱之後就一直死摟著自己,怕是隻認了她一個人,若張媽媽抱去,免不了一陣啼哭。就說道:“不妨。母親若問起來,我來說就是了。”
張媽媽就是怕三太太見丁姀抱著孩子,到時斥責自己的不是。聽丁姀這麼說才寬了心,承了丁姀的善解人意之心。
說話間已到了個院子前。丁姀抬頭,錐帽的帽沿下一道黑漆填青字的匾,上書“如意堂”三字。心中陡然暖了起來,知道已經到了家門口了。
院門本是半掩的,張媽媽拾起銅環推開門,裡頭紅燈暗點,前方正屋桶瓦泥鰍背,錯落四五間,月光下那白的亦發白,黑的亦發黑,攏院都罩著一層白淨亮堂。一色的水磨群牆,虎皮石堆砌出條理分明的紋樣,圍著院落的竹叢比往年越發蔥鬱,東面植有幾株婆娑梅正花紅枝豔,樹下一張白滌石圓桌並六邊菱樣的石凳,有個留頭的小丫鬟正在桌邊揀棋,想是剛才有過一番對弈廝殺。
見有人進來,小丫鬟抬起頭,豁然亮起眼睛:“張媽媽?”又看後頭的丁姀等人,便忙丟下棋子進正屋去了。
張媽媽向丁姀招手,又對春草說道:“春草,去關門。”
“哎。”春草應著,便是輕微的一聲闔門,幾人並步也進了正屋。
才剛踏進屋子,木質樓梯上就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一聲聲“小姀”“我的姀姐兒”從樓上傳下來,不一會兒就已經有三四個丫鬟扶著個著綠松撒花襖子,只綰了個篡兒的中年****下樓來。人未到,聲已先哭,一路撲著過來。
“娘!”丁姀喊道,放下懷裡的孩子迎上去。
“我的姀姐兒……”文氏此時三兩步就已將丁姀抓了過來,一下揉進心窩子裡,恨不能全部吃進嘴裡去。一句話說出,就已聲淚俱下,再說不了個完整的句子。
屋裡的人見這幅光景,都相繼背過臉去拭淚。
那小孩子見一屋子的人都圍著兩人哭起來,不知觸到了他心中的什麼傷心事,一時沒忍住,丟下那串五眼六通的手珠坐到地上也嚎啕起來。
文氏一干人這才注意到丁姀腳邊的這個孩子,都不由止住了哭。
“這孩子……”文氏蹙眉,居高臨下看那孩子哭成個淚人,五官什麼都看不真切,就是頭頂上那個黃澄澄的嵌寶金冠嚇了她一跳。
丁姀把孩子抱了起來,先為他把鼻涕眼淚都掬走,又擦了擦自己的,見文氏這吃驚的模樣就問:“娘,您認得這孩子?”
文氏仔細又看了看小孩的面目:“小姀,這孩子你是打哪裡抱過來的?”
張媽媽上前回道:“三太太,是東府路上碰見的。一個小孩子沒人看管,八小姐見可憐就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