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白眼。
叱羅杜文倒也不以為忤,拍拍巴掌,他的親兵揭開帳門,送進一銅盆熱水,又放下帳門出去了。
叱羅杜文到水盆邊,開始解甲冑,又解裡頭襜褕,甲冑是皮製的,外頭的銅片叮叮噹噹響動,襜褕卻是厚繒的,各處門襟還繡著虯龍紋,十分精緻。他毫不害羞,在沈沅面前赤了上身,用熱水擦拭自己。洗淨了,又擰了另一條巾布,就這麼赤膊著,過來擦沈沅的臉。
他脫衣服的時候,沈沅已經不看了,突然被溫熱的溼布巾擦到臉上,猛地睜眼,雙手要不是綁著,就差點把叱羅杜文的手開啟了。“你幹什麼?”
叱羅杜文也嚇了一跳的樣子,隨即笑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髒?”
“不關你的事。”
叱羅杜文笑道:“人人都知道我扶風王最愛潔淨,看不得喜歡的東西蒙塵。大漠裡沒法洗浴,但洗臉水都是由駱駝一路背過來的。你也別嫌東嫌西,用我的水洗臉,不腌臢了你。”
巾布上,還不知是他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薰香味,是南方才用的最考究的香料,沈沅都沒有用過。她詫異地望著眼前的男子,溫柔得有些邪氣,他打仗的時候疾馳如影魅,狠辣若豺狼,卻不料有這樣另一副面孔。
叱羅杜文很滿意沈沅沒有再掙扎,細細幫她擦好手臉,突然在她耳垂上一舐,然後得了便宜似的笑,說:“吃點東西吧,楊寄要是看你瘦了,萬一少給我一塊地呢?他要是不捨得拿城池來換你呢,我也要你,不過不想你這豐腴的小身子沒有先時在懷抱裡的那種手感。”
他拿來吃的,酪乾和肉乾,沈沅別過頭。叱羅杜文把吃的往她嘴前遞,沈沅越發緊抿著雙唇,一副不肯合作的模樣。叱羅杜文卻沒有發怒,笑眯眯道:“我知道,這些太乾了。”他回身拿了個水囊,擰開木塞遞到沈沅面前,可惜面前這女子還是別過頭。叱羅杜文也不再勸,突然環住沈沅的脖子,手指在她下頜兩邊的關節處稍稍一捏。沈沅臉頰一酸,不由自主地張開嘴,水囊裡的水“嘩嘩”地灌進她的嘴裡,一道奶香帶著火辣辣的口感——奶酒!
沈沅平時很少飲酒,量淺得很,被灌了這許多酒下去,當即腦子裡開始昏昏沉沉的。她眼前似蒙著一層白霧,綁著的雙手想要動彈,卻總移不到位,她朦朦朧朧看見叱羅杜文的臉忽遠忽近,聽見他似乎在說話,可是眼皮子越來越沉重,她喃喃地說著話,自己都沒有聽懂。
再醒來時,只覺得四周亮堂,只知道是白天,卻不知道是什麼時辰。沈沅頭裡依然脹痛,胃裡也不舒服,還是中酒的模樣。她首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倒還沒有被動過的樣子,略略放下心來。
可旋即,叱羅杜文的影子又出現在她的營帳裡,這次臉色不善,唇角的笑都是冷的,他上下打量著沈沅,對身後一個三角眼的胡人說:“要證明她是活的?他派人來看呀!難不成我送過去讓他瞧一瞧。”接著,說話就刻毒駭人了:“倒也還有個辦法,他不投降獻城,我就一天剁她一根手指頭送過去,讓他看看這手指頭新鮮不新鮮,是不是活人身上的!”
他很快蹲在沈沅面前,拉起她的一隻手,用自己帶著繭子的手指把她的細巧手指一根根捋過去,大概手感不錯,臉上便又帶了笑。沈沅毛骨悚然,原來他要剁的就是自己的手指!她設想過自己各種壯烈的死,一刀斷喉也好,毒_藥下肚也好,白綾弓弦也好,乃至活埋也好,就是沒想過自己被一刀一刀零碎地割了——那該有多疼啊!
“你……你想幹嘛……”沈沅顫著聲音問。
叱羅杜文笑了:“沒辦法啊,不是我想,是你郎君他太難纏。欸,他是不是不在乎你?我讀南邊的那些書,每每覺得奇怪,那些亡國之君,為什麼總要把亡國的賬算在女人身上?是不是你們南邊,女人就不過是生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