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的眼簾。
皇甫道知這才下馬,拎起袍擺作勢要跪。小皇帝已經搶上幾步扶住他的雙肘,言語裡帶著哭腔:“阿叔!救救我!”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甫道知一臉為難,“臣也是萬箭穿心,卻不知如何是好。太傅說,實在難選,只能還是看先後與嫡庶兩條。”
皇甫袞的額角一瞬間就出現了冷汗,他緊緊握著皇甫道知的胳膊,手顫抖,話音也顫抖:“阿叔,這裡沒有君臣!侄兒自知無能,承諾的話就算說出來,也只是惹叔父訕笑而已。但是侄兒心知肚明,誰是對我好的人,誰又是想把我踩在腳底下的……”他咬著牙,戰慄了半天,才壓低聲音說:“那個就是曹操,叔父就是劉備,侄兒雖不怕死,卻不想死了還要把祖宗留下的江山,拱手送給那樣的權臣!”
皇甫道知動容:“陛下,何出此言!”他想了想皇甫亨那個白痴,以前就最容易上庾含章的當。但,轉念又想到一條:“陛下,臣雖然一心是忠於陛下的,但是朝廷中,臣雖然忝列王爵,實則無論是禁軍還是三省,還是那個人把持得更多一些。臣怕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皇甫袞道:“倒有一個人……”
皇甫道知擺擺手,示意他不必說了。這個人,他早已想到,估計庾含章也早已想到,這個人雖然不能翻雲覆雨,但是手有兵權,也有民心,殺,是大難題,留,也是大難題。
“容臣再想想。”皇甫道知最後說。
皇甫道知怎麼想,無人得知,但朝中這一股暗流,使朝臣們既怕陷入紛爭,又不甘心隨波逐流,瞪著眼看實權最盛的兩位,卻又都是和風霽月的表情,一派翁婿情深的感覺。
佈置好迎駕的一切事宜,建鄴城的正門大開,路上灑水除塵,黃沙鋪地,路兩邊陳設紫綾步障,摒絕百姓瞻視,迎候的大臣們穿著應時的朝服,在倒春寒的天氣裡無不凍得縮頭縮腦,心裡罵楊寄這烏龜般的速度真是害人不淺!
而楊寄奉著的皇帝的車輦鹵簿,終於到了!
和在荊州一樣,外表看起來煌煌然,肅穆之中,中和韶樂奏響,聲聞天際,御駕所到之處,大臣們紛紛稽首,行了最尊貴的大禮。小皇帝皇甫亨不合時宜的聲音卻在堂皇肅穆的音樂聲中不和諧地響起:“朕要如廁!朕要如廁!”
大家待著臉,想裝聽不到也不能,因為小皇帝的尖叫聲越來越高,一點皇帝的尊貴都不剩了,到後來,他大概也急了,“如廁”二字直接變成了“拉屎”,“朕要拉屎!熬不住了!”叫得滿大街都在迴響……
楊寄策馬從後頭護衛的隊伍中趕到前面,對前來接駕的禁軍首領道:“領軍!對不住,陛下在荊州的時日有些長了,到了建鄴,反倒水土不服起來。”他有一雙帶著彎彎笑意的眼睛,但是說出話來不容那領軍推辭:“還有,陛下一路隨我而來,我要對陛下一切防衛負責,趁現在陛下如廁,我先去宮裡檢視一下。”
“這個……”那禁軍領軍道,“中領軍莫不是不相信咱們?”
楊寄看了看這個陌生的面孔,笑道:“等混熟了,你就知道我楊寄最好說話不過。但是這會兒——為了陛下,你是怕我檢視還是怎麼的?”
那廂無語,低下頭,還偷眼打量了楊寄一下。楊寄卻是微微昂首,勒著馬,“嘚嘚”地在寬闊的御道上轉了半圈,眼風掃過禁軍裡那些生面孔和熟面孔,對熟面孔們一一微笑了一下,才朗聲道:“我帶著保衛陛下的,是荊州軍,他們不見我回來,不敢送陛下入宮。”
步障遮著天下的視線,卻遮不住天下的耳朵。他的聲音在朗朗乾坤之中,顯得尤為洪亮。迎駕的三千禁軍,在御道上排著整齊的兩列長隊,竟然無話可回,最後還是那領軍白著一張臉,低聲答應道:“是!”
楊寄這才策馬,只帶著區區一百親衛,